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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可是代学坤?
姬洛屏息听着足音,沉而有力,轻而不浮,是个练武的人,这腿脚功夫和轻功想来都不弱。代学坤今夜喝了酒,该是匆促地撞进门来,但那人至门前却不进,似乎——
似乎像是在等自己出去。
也不该是屈不换,两人约好,暗处的哨子引走后不论动不动手,都不回门前原地碰头,而是直接撤出荆江舵。
如此看来,那又是谁呢?
“出来吧。”
外面的黑影根本未有偷袭打算,而是光明正大对着里头一唤,摆出的是桀骜羁狂,端的是自信骄傲。
姬洛捏着短刀,食指往前推开一寸,露出两刃的寒芒。他贴身藏在门后死死盯住外头摇曳的纸灯笼下那一道绰约的影子。
影子是侧身站着的,姬洛用脚尖将门勾开一点,黑影向前一动,姬洛立刻屏息绕到门缝的后边,从窗后杀出,短刀直取那人后心。
然而,黑影的背后并未留空门,而是悬着一把青竹伞。
姬洛跃出后发力,手里出刀又急又狠,但背伞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只往左小移了半步,姬洛的刀就被这横来的伞骨架住,偏了半寸不伤皮肉。
见破敌一击不成,姬洛无逗留之心,收刀便走。背伞人登时点开胸口挂绳,从伞前脱去,左手将那竹柄一握,伞面撑开从左往右一绕,贴着姬洛的双肩将他圈住。
伞不是桑姿鹿台一舞时摆开伞阵那种街边几枚沈郎钱就能买上一把的轻薄油纸伞,这把伞要比玲珑小伞大上一倍,骨架精制且结构细密,几乎遮了来人大半个身子,伞面绣着青竹枝叶,没有沾水后陈年的湘黄,反而微尘不沾,极其干净。
门下被姬洛制服而晕的护卫一人呈半跪姿势,一人倒在脚边,脖子上都有一道细如丝线的割喉剑伤。持伞的人悠悠一笑,右手提着一把三尺七寸的长剑,剑上还留着温热的血,他也在试探姬洛的来路,所以没有即刻出手,而是把剑身往那具半跪的尸体右肩上一架,正反一擦,沥去血迹。
血不染剑,血不沾衣。好讲究!
这年头讲究的人,来路都不浅。
姬洛舔了舔唇,冷眼一瞥,将短刀往胸前一横陈,道:“是你!你果然不是天门派的小弟子。”
“我名李舟阳,从蜀南来,若你惜败,记住你今夜败的是谁!”右手三尺青锋泠泠扫来,伴着李舟阳不急不缓的声音,仿若死亡的宣告。他出剑的时候丹凤眼微眯,下巴高抬,眼中浮去了艳俗的富态,留下澄清的贵气。
他即是剑,剑即是他。
姬洛这一路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天才再天才,也不可能越过年岁一步登天,眼前的人不过弱冠之年,强虽强,但还不足以比左飞春、燕素仪之辈,更别说霍定纯、庾明真这般当世无二的高手。
“你不像代学坤的人,杀我,卖的是什么命?讲的是什么道理?”姬洛冷哼一声与他拆招,两手换刀向上虚掩一式,左手两指夹住他肋下生风的剑尖,右手短刀一翻撞进伞骨撑架里,兜着劲力两个点翻串了几圈,弃刀从伞下脱身,向后滑出。
眼瞧着地方窄,人要跌坠到下层,姬洛向下面黑礁石一望,腰部就着余力奋力一扑,将好跃上支出承力的长杆。
他足尖才方一落,李舟阳已经持伞荡来,眼角一提,抿唇道:“代学坤算什么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不巧我既看不上这荆州令,也瞧不惯谄媚的狗,我要阁下怀中的东西,和赵恒义做个交易。”
荆州令?
姬洛本以为是普通的江湖纠葛,不过是趁四劫坞生乱想来捞一笔的游侠儿,未曾想此中已波及到朝堂,如此说来,那赵恒义是否也有这方面的谋划?
李舟阳的剑很快,快得似能隔开江上呼啸的天风,姬洛不敢走神,他没有趁手的兵器,一把短刀能防身却不能扼敌,只能暂且变‘天演经极术’来回走,依次躲闪拆招。
姬洛越是退,李舟阳攻势越是凌厉欺上,他扬手广袖一卷,将竹伞掷入空中,一边出剑快击姬洛肋下腰腹和四肢经络,一边淡淡道:“人之所以找死,是因为没有自知之明,我没有非杀之人,但我知你必不肯出让,所以你在我眼里已是死尸一条。”
“是吗?未必。”姬洛笑着,向后一仰,李舟阳以为他掉下竿子,执剑来追,姬洛一手攀着岩壁,一手抓住李舟阳的靴子,向上一个空翻,从巽位至震位,连人带剑从戌时降娄位
过至秋风寿星位,竟然将他的攻势缠住。
“呵,竟有几分本事。”李舟阳亦察觉不妥,姬洛人走龙蛇三两变后,他唯快不破的剑竟然慢了下来。
这种慢不是真的慢,而是相对于姬洛变化身法的迅疾和对八卦奇门的不通而产生的心中落差。李舟阳稳住剑势,一招‘飞鸾凤’剑气突烈,广开前路扫荡,再变作‘忆幽篁’,剑身平而缓,却胶着难缠。
一攻一收,一猛一平两种变力相冲之下,李舟阳竟然找准姬洛的方位,突围而出,直取他身前怀中物。
剑客向前一跃,腰上环佩被姬洛短刃割断,碎玉在皂靴上一弹,正好挡住落下的竹伞。姬洛倒退,快剑点在胸前划开衣襟,他怕李舟阳狠心毁物而致前功尽弃,愣是没躲,手指卷曲,透出内力在剑身一侧连弹三下,硬生生接了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