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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西嘉醒在清泉洞中,滴答落水声从高往低络绎不绝。山间清寒,她拢了拢衣衫,勉强挨住寒意。
腰上的伤已经被白绸缠裹住止了血,撕裂的痛感慢慢蔓延,久难消散,她试着盘膝调息,竟意外发现体内内力淳厚,往日那不消的内伤,已然彻底痊愈。
“大师父?”楼西嘉喃喃一声,扶壁站起,后知后觉手中空无一物,当即一个激灵冷汗直冒:她的血玉呢?
混沌的记忆里似乎有一道红影挤了出来,一阵刀剑相碰的金石之音后,停顿在那个脱力的拥抱上。
楼西嘉抬起手指,似乎还能嗅到白少缺身上的绮罗香。她不由想:白少缺怎么会在鸳鸯冢?难道我不辞而别,他连天都教也不要了?可那场荒唐的婚事,难道不是为了报复昂哥哥才会举办?
这些日子以来,她终于彻底接受了师昂的死,释怀又看淡了一切,不愿再祸害旁人,可怎地这孽缘却绕也绕不开?
“砰——”一只山果砸在她脚边,楼西嘉蹲身捡起,朝洞外张望,在石头缝前瞥见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冲她挥了挥爪子。
那是姑萼饲养聊以安慰的宠物。
楼西嘉走过去想顺顺它的毛,那狐狸却缩头躲了躲。楼西嘉当即将果子叼在嘴里,两手将它给捞了回来,先拍了拍它的脑袋,佯装生气,随后把狐狸放在地上,伸腿踢了一脚,将它赶了出去:“臭狐狸,连我都不识得了。”
小狐狸在洞外转了两圈,又奔了进来,在楼西嘉脚下蹭了蹭,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楼西嘉失笑,两口吃完果子,将果核随手一甩,拍拍手道:“好了,我知道大师父生气了,所以你才不敢接近我,每次都这样,真是只势利的小狐狸。她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她可好?”
楼西嘉一松手,白狐跑了出去,一路穿过山石缝隙里清爽的竹道,走进五彩斑斓的洞中雅居。
鸳鸯冢内居所并非建在墓中,却也不似一般农家屋舍,而是依天然成型的怪石溶洞,就着地势修筑,远一处凸石头上搭了雅座,有妆奁妆台,能与脚下湖泊相照;近一处两山细缝处落下清辉,将好照在一处琴台,再往里,寝卧之地凿石落月,便洒银芒相对床头。
其实不用小狐狸领路,楼西嘉也能估摸出姑萼的位置。早年姑萼还时常于剑台练剑,琴台观月,树下喝酒,溪涧照影,但随着年岁愈大,武功已至瓶颈,且一人落拓无相伴,姑萼除了醉酒,便只剩下整日整日酣然长眠。
楼西嘉轻轻打起帘子,榻上的美人阖眼安睡,明光落于脸上生辉,仿若一尊无欲无求的玉石神像。
“大师父。”
姑萼睁开眼,“嗯”了一声,翻侧过身子背对着她,素来是没好话的:“谢过就不必了,鸳鸯冢内一切皆归属于我,换作阿猫阿狗我也会救的,呵,何况,你要是死了,还得跟楼括交待。麻烦!”
她说这话时,却偷偷拿余光往后越过肩膀,冷冷瞥了一眼:“回清泉洞养伤,这些日子你就别想出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好好待着。”
“大师父!”楼西嘉急了,猛咳两声:“我从蜀中归来,在蜀南竹海外遭到伏击,您知道的,此玉义父他从不离身,人在玉在。他现在出事了,我如何能在这儿安然寝卧?”
“休要再辩,此事我自有定夺!”姑萼撩了撩头发,语气骤然冷下。
楼括是她挚友,可她不说主动询问缘由,便连心急火燎也无,这和见死不救有何区别?硬的不行那便来软的,楼西嘉不信她当真铁石心肠,咬牙退后半步,伏首跪下,作叩头状稽首大拜,久久不起:“大师父!”。
她本伤在腰上,此时一屈身,因吃痛而发出“嘶嘶”声,随后有血从裂口涌出,染红衣摆。
哪知姑萼笑了:“非要作践自己,我亦无话可说,你若失血而亡,别怪我心狠,你要跪就跪吧,我睡了。”话音一落,她当真靠枕闭眼,不再多谈,不多时便呼吸绵长,沉睡过去。
换作旁人遭此一番奚落,保准是又气又恨,性子烈的便得在此死磕,性子软的多半哭啼哀呼,但楼西嘉是个古灵精的,知道和她比不得心肠硬,在这儿长跪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因而干脆蹑手蹑脚站起来,给那狐狸使了个眼色,让它上榻一瞧。
小狐狸迫于压力,跃上床榻,在姑萼裙裾上踩了两脚,拿尾巴不经意拂过她的面庞。然而,榻上的女子一动不动,似是已经睡死过去。楼西嘉往前靠,伸长脖子探看,果然见被褥上翻倒了一只玉瓶,想来是方才饮过酒,醉眠且快。
楼西嘉舒了口气,大着胆子往前进,两指探去拈她脖颈上挂着的血玉。这时,榻上人一腿侧踢,往她右肩压下,而楼西嘉根本没有取玉的意思,顺着姑萼的腿一个空翻避开,落在近旁。
“无法无天!”姑萼冷哼一声。
楼西嘉引出石壁上挂着的佩剑,朝榻上刺去,嘻嘻笑道:“无法无天总好过大师父你冷血无情,你若当真不愿出手,那徒儿我自行解决便是,你何苦装睡骗我?”
她并没有伤人之意,只不过发一发火气,见姑萼卷袖将她手中剑势压下,当即飞檐而出,不过,有伤在身终还是比姑萼的剑慢了一步,只瞧一道寒芒回转,剑柄将将磕在她膝窝,将她打了下来。
姑萼倩影一转,出手打在楼西嘉八处大穴上,将其内力封住。楼西嘉愤然大骂:“老妖婆,你放开我!”
“老妖婆!老妖婆!”
姑萼挑眉应下,指上功夫不减,干脆点了她的哑穴,将人推了出去,落地时正好砸到慌忙奔逃的小狐狸的尾巴,一人一兽滚做了一团,好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