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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军攻势突然大幅度加大,几大郡城各有求援,声称北国军队悍然攻城。从大雪之夜开始,变得疯狂无比。
战报送到魏将军这里,纷纷向?魏将军求助,要求派兵、送粮。七嘴八舌,诸郡要抵抗,可是后备资源不足。他们只能榨取世家,然而世家存粮也不多,还要养活家族中的子?弟,军人和士族间的摩擦不断。
同一时,庶民也开始断粮。
所有的资源优先供给军队,但随着时日拖延,郡城被困大雪数日,资源各处都慢慢开始出了问题。
魏将军头痛烦闷,不知如何应对各处全然爆发的危机。在这时,归来南国的罗衍,和其堂妹罗令妤前后奔波,四处与人解释周旋,帮魏将军缓和矛盾。他们帮了魏将军大忙,罗令妤更是多次鼓励魏将军,希望军队多坚持一会儿。
魏将军咬牙切齿:“妈的,北人一群疯子,雪下这么大也不怕埋雪里了,还要打仗。老子?还能怕了你们?滚犊子?,打就打!”
“不要再跟我要兵要粮……能打么!我就问能上战场么!只要还有一口气,你们爬都得给老子?爬到敌军那里咬他们一屁股,听懂没?”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敌军突然攻势加猛,肯定是他们出事了,陆参军的计划成功了!陆参军就要回来了,我们会胜的!”
情势紧张,各方鼓励,掩藏心中焦虑。
罗令妤仍然在军中后方帮忙,和其他贵族女郎一起给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士处理?伤势。和她在同一营帐下的几个女郎,几日劳碌,脸色都有些苍白,拿着剪刀的手都轻微颤抖。她们是轮换着来,已如此累;罗令妤却是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得知前线的消息,一天十二时辰,她有十?个时辰都是住在军营中了。
平时贵女的那种过度讲究,此时被丢到了脑后。
心慢慢地都麻了,就知道不停地止血、换纱布、上药……
罗令妤揉了下熬夜熬得通红的眼睛,突然听到旁边女郎惊道:“糟了。”
跽坐的女郎抬目,妙目望去。看那女郎手上满是血,骇然转目看来:“罗妹妹,纱布用完了,药膏也用完了。再有病患来,我们怎么包扎?”
此言一出,旁边其他女郎纷纷去看剩下的药材,再纷纷慌神,说药不够用了。
罗令妤脑子?空了:“……世家……”
女郎们瞥她:“我们家就是有权有财些,我们又不是医馆子?的,我们能交的药早交了。你再催,我们家里也拿不出了。”
女郎们话里话外,对罗令妤颇有些怨言。女子之间,攀比极多。平时未必多服罗令妤,当矛盾爆发,只会更不喜欢。以前罗令妤还会努力扭转这种局势,现在罗令妤就如破罐子?破摔般,随便她们怎么想,该做的就得做。
因南阳世家近日被剥削严重,能够识文断字、来军营给伤员包扎伤口的女郎们,都是出身贵族。罗令妤向?着军队,剥削的就是她们家,她们岂能高兴?她们看过去,见罗令妤抿着唇,心口重重有铁锤砸下。饶是罗令妤神经粗冷,此时都不禁慌了一下。罗令妤才要想办法?,门帘被掀开。
侍女灵玉跑得厉害,弯腰后手放在膝盖上,吐出的气在寒风中形成白雾:“女郎,您让我盯着衡阳王……婢子?看到,他们的大部队出城了,不是去支援魏将军,而是如您料想的那样,往伏牛山去了。”
罗令妤哗得站起来,袖中的手握紧。她突然的激动,让一帐下的女郎们都惊讶看来。
而罗令妤目光闪动:陆昀,一定是陆昀那里有消息了!衡阳王是去支援的!陆昀回来了、他回来了……
罗令妤往外走两步,迫不及待地想出去,但她又停步,因想起自己是弱女子,无论是现在的南阳战乱,还是伏牛山的战争,她赶过去都没用。也许还会给他拉后腿……
罗令妤咬着牙。
再有一小兵掀开帘子?跑进?来:“女郎,前线的粮又断了!世家不给粮,我没寻到罗二郎,魏将军让我来找你……”
另有一小厮跟进?来,冤枉无比道:“胡说!我们哪有不给?罗娘子?,我们真的给不起了……昨天我们都断粮了一日,我们家的郎君们都吃不上饭了。女郎你评评理?,我们能怎么办?军队也不能把我们逼死吧?”
再有其他帐子?里的人过来,神色严峻:“你们还有药么?我们那里新来了一个伤员,但是没有药了。”
“没有了……”
“没了……”
“空了……”
七嘴八舌,各种声音包围着罗令妤。不知不觉,这些人都要罗令妤拿主意。出主意的是她,拿主意的自然也要她。罗令妤长身纤弱,立在帐中被人包围,侍女想将她解救出来都无法?。罗令妤被所有人求助,而她心神飘飞,不能定下心,因她心系陆昀。知道他或许到了关键时刻,知道那个死劫或许随时会来,她哪有心思理?会别的。
她就白着脸,几次想让自己冷静,又几次无法?冷静。她知道自己该想法子?解决这些人的难题,但是她心底深处却又想,我解救不了,我就想找陆昀……
门帘再次被掀开,寒风入舍,吹得人群中的罗令妤都颤了一下。
她向天地看去,见天色昏昏,雪不知何时早已经停了。下雪后,一层雾沿着地表弥漫,离地面越近,那雾就越浓厚。罗令妤怔然看着雪白天地,看着银灰色飘荡开的白雾。冷风拂面,雪白的狐襟貂袖、绯红的氅衣,被风吹得扬了下。
罗令妤的心忽然空了。
她不知自己在失神什?么,只是看到这雪、看到这雾,本能地开始心慌……
她不知纠结多久,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罗妹妹,有人来找你了!”
门帘再一次掀开,这一次是军士所掀。天地间起了雾,三丈外看不分明。而雾中,慢慢走出一个少年郎君,眉目如画,温润似玉。这位郎君面容几分苍白,看着虚弱,但他目中的温意,望过来的柔和力量,让罗令妤眼中一酸,眼睫上沾了水。
在罗令妤怔忡的目光下,此郎微微一笑,对神情激动的军士先说:“粮草、药材都来了,在城南入口。没有兵,但是有些江南的民兵自愿渡江前来,不知可否?我何时能见到魏将军?”
那军士先是感谢了一下,再扭头看向?罗令妤:“罗女郎,这位郎君自称周子波,说是前来相助我方。敌军有细作,我军不敢大意。周郎说你认得他,他是否可信?”
罗令妤轻声:“可信的。”
军士放下了心,说声得罪,才敢离开。其他女郎们、小厮们好奇地看着这位新来的周郎,女郎们最是目中惊艳色起。但周郎专注地盯着罗令妤,让她们心中不自在:……怎么郎君们一个个的,都盯着罗令妤?世上女子,又不是只有一个罗令妤。
周扬灵温柔地看着罗令妤,轻轻叹了口气,她柔声:“妹妹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来晚了些,是被一些事耽误了……”
北上一路,多方阻拦。周扬灵与人周旋,再思及北方除了缺粮食,药草应该也缺,便又多绕了一段路。她体质不好,路上生病,还得忍着病痛上路。几番折磨,到这时才到。
看到罗令妤睫毛上的水渍,周扬灵蹙眉,略微自责:“是我不好,来的太晚,让妹妹受了委屈……”
罗令妤哽咽:“周郎!”
万千心酸,都在看到故人的时候得到了些许安抚。周郎来了,总是向着她的周郎来了。她眼眶发红,几步上前,挽住周扬灵的手臂,扑到对方颈窝间,哭泣起来。
周扬灵一僵,却没躲开,而是拍着她的肩安慰。面对周围的各异神色,周扬灵解释:“我和罗妹妹,是兄妹之情,诸位莫要误会。”
女郎们连忙说不会,心中却想:陆三郎还是她表哥呢,兄妹之情不照样拐到了奇怪的地方?
……
伏牛山上,雪一望无际,大雾渐渐包围此地。敌军一路追来,衡阳王的军队接应,缓解陆昀的压力。
提着太守行在雪地中,陆昀看向?山间之雾,和罗令妤一样,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陆二郎梦境给出的那个时间线。
洛阳太守被陆昀一路抓来挡剑,晕了好多次,这一次,冷风灌耳,他再次醒了过来。发现依然被那个郎君抓着。但这一次,雪地中天地清寒,他看向?那望着山间雾目露深思的郎君,一时怔住。
侧脸秀俊,唇红颈长。
俊美如画的郎君立在雪中,身形高瘦挺拔,袍袖飞扬间,翩若惊鸿。
太守脱口而出:“雪雪?!”
陆昀一震,回了神:“……嘘,别叫得这么恶心。我可不想被我家妤儿妹妹知道。”
太守根本没听清陆昀在说什?么,他一张脸青青白白,精神要崩溃了。他反握住陆昀的手,陆昀要甩开,但太守忽然大力,抓住他手腕,哪怕被摔得七荤八素也不肯放。太守还凑过来,紧盯着陆三郎的脸看:“你就是雪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怎么可能,你的胸呢……你和雪雪原来长得一样,你、你到底是男是女……”
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爱上的,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太守别挣扎了,你爱上的是匹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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