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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桀没想到傅语诺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一来因为她家教严格,二来因为他们早就断了联络,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后街的一家清吧里厮混,左手端着杯龙舌兰,右手搂着美?艳的乌克兰女郎。
傅语诺的情况听起来不太?好,他遗憾地跟乌克兰女郎kissgoodbye,拎起椅背上的夹克外套,一边披衣服往外走一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安抚她,你在那?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寒冷的夜风中?,傅语诺蹲在基平心理医院的门口,身形小小的蜷成一团,乍一看像流浪汉,甚是可怜凄楚,宋桀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我只?陪聊不陪|睡啊。
她抬头看他,眼底映着荧荧碎碎的灯光,他愣了一下,领她进了医院,转到办公室,用指纹开锁,推开玻璃门往门板上一靠,示意她进屋。
这里是他的诊疗室,傅语诺进屋后熟门熟路地去前台找一次性纸杯给自己接热水喝,暖身子。
宋桀没多管她,独自走进办公室,再出现时不规整的夹克换成了正经的白大褂,他把着门问:“需要聊聊吗,现在?”
傅语诺走到门口,却又?摇了摇头:“不了,我今天是来借宿的,不是治疗的。”
“把我这当宾馆了?”他观察她的表情,“想借宿怎么不去酒店开房?”
“……那?叔叔很快就会找到我。”
“吵架了?”见她不言语,他笑道,“真吵架了啊。”他将她往屋里一推,示意她躺到办公桌前的那?张黑色躺椅上。
傅语诺犹豫不前,宋桀戴上眼镜回来,二话不说压着她双肩将她按进躺椅,他敲了敲胸前的怀表说:“今晚我做一回好人,免费出诊,可以吗。”
谢西然和孙戴安都不知?道,其实宋桀认识傅语诺比他们想象得都早,三年前他是留学归来的心理咨询师,而傅语诺曾是他的首批病人。
那?天窗外下了雨,浓云遮蔽天空,傅语诺穿着被雨水打湿的连衣裙走进来,鬃发狼狈地贴在背脊,看起来有些憔悴,却兼具着一股烟雨迷蒙的美?,与?窗外飘摇之景共成一色。
他邀请她入座,她犹豫地看了眼湿漉漉的裙角,把助理递给她的干毛巾垫在沙发上才入座,一看就是极好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小孩。
傅语诺的表现和大多数初次接受心理咨询的人差不多,他们警觉、戒备、草木皆兵,对心理咨询师有浓浓的防备,也对自己即将接受救助这件事?怀有浓重的不安。
但他们同时也脆弱、无助,巨大的心理防线常常伴随着巨大的心理缺口,他们的弱点显而易见。
宋桀并没有在一开始就打开她的心理设防,起初的几?次见面,他只?是像个朋友一样?和她聊天,聊她的生活,聊她的兴趣爱好,不久后他发现她透明得像块水晶,生活纯净得只?剩下钢琴、叔叔、学习、学校,而在这几?者之间,显然那?个被她称为叔叔的人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分量。
可以说,她的一切都围绕这个人展开,她的焦虑同样?来自这个人。
宋桀试图从她混乱的、充满逃避的叙述中?厘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然后他发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那?个被她称为叔叔的男人深深地爱上了她。
而当时的她正强烈地抗拒着这件事?。
在傅语诺的潜意识里,谢西然不止是个收养她的叔叔那?么简单,她对他过分依赖,他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着近似父亲的角色,她把他当成了她的天与?地。
在这段绵延半生的情感?里,她敬仰他,信赖他,如父如子般爱他,但感?情一朝畸变,她深陷背德与?自我谴责、自我折磨的困境,它们布下天罗地网,把挣扎的人越束越紧,越束越紧,最终虬结成勒在她脖子上的绳索。
她还太?年轻,她已经触碰到最深邃最沉重的情感?。
谢西然开始四处寻找傅语诺。
她活动范围狭窄,他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可她没去上学,也不在琴行,他连傅童生和江如的墓地都去过一次,依然没找到人,无奈只?好打电话到她朋友那?里。
没想到何筝——那?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女孩不接他的电话,敏锐的直觉使他找上门。
惊慌失措的少女被他堵在教室门口,何筝没料到谢西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学校,只?好在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中?随他出去。
正好是午饭时间,谢西然想请她出去吃饭,可何筝不愿意,他只?好屈尊陪她去学校食堂,与?乌泱泱的学生拥挤到一处。
“想吃什么?”他礼貌地问她。
何筝随便交代了几?样?就坐到一边等着,她打量他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场,看着好几?个女生主动借给他饭卡,看着他被各色好奇、钦慕的视线包围。
谢西然太?过幸运,明明早过而立之年,却丝毫不显老态,时光似乎格外偏爱厚待这个英俊的男人,不仅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将他打磨得愈发出尘俊逸,雅人深致。
何筝相信没有人能抗拒他的追求,傅语诺的意醉神迷也绝不是偶然,谢西然的确拥有蛊惑人心的魅力。
可她不能原谅他的引|诱。
他比她们大了十七岁,这多出来的十七年光阴不是吃素的,傅语诺可以头脑发热不清不楚地扎进去,他却不可以放纵自己的情|欲。
成年人意味着理智,长辈意味着担当与?责任,他本应该克制他的情感?,却放纵地使二人的关系脱离轨道。
或许他曾经是一个好叔叔,或许他曾经真心实意爱护她,但他现在却绝对配不上这个称呼。
谢西然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放下餐盘,将落在前额的碎发随手抄到脑后。
“我知?道你们的事?了。”何筝压着嗓子,厌恶地看着他。那?目光叫他忪怔,和几?年前的傅语诺一模一样?,他仿佛隔着薄薄日光看到过去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