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2 / 2)
池招不说话,静静地拧动方向盘。
宋怡的手机铃声是《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接到那个电话的宋怡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好。
电话那头和她与其说是交涉,倒不如说像是争执。
顾虑到身边的池招,宋怡尽量放低了声音,语气也保持着舒缓。可是到最后,对方似乎提到了什么令她无法忍受的事。
宋怡皱眉,对着话筒说:“不可以。听到没有,你们不要过来。”
可是电话已经挂断了,她又对着那边“喂”了几下,最后还是把手机收起来。
车里安静了几秒钟,池招没有再次打开车载音乐。他问:“没事吗?”
“嗯,”她说,“让您分心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一时间,气氛有点僵硬。宋怡突然想问问有关小时候的那次绘画比赛,刚开口,车就停了。
他们到了目的地。
池招在下班时间冲进办公室,甚至高声大喊夏凡助理的名字。如此着急,宋怡猜测过,或许是他买的宣传广告上线了,又或者,最近展览的场地出了什么事故,再或者,他突发阑尾炎了——
当然,要是真的突发阑尾炎他就没法开车了。
总而言之,宋怡没有想到,池招那么急急忙忙赶来的是电影院。
而且是全市最大的电影院。
“准备好了吗?”池招回过头问。
刚下车的宋怡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招牌。她是秘书,是职业准则控制大脑中枢神经的秘书。上司的命令就是一切。
“准备好了。”她说。
他们约定分工,池招去买电影票,宋怡去排购买限量版周边商品的队伍。
只有买了电影票才有资格购买周边商品,因此池招买完电影票之后要立刻过去找宋怡。
宋怡排队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进门的时候,她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这间电影院招牌上写的名字。
这间电影院明明就是池招自己家里开的啊?为什么他还要亲自排队买票?!外加牵连她也要在露天场所排队?!
她站在原地木然等候。毕竟,她的职责就是跟着他和帮助他。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他是给她发工资的人呢。
就在这时,面前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强行插了进来。
她兀自挤到队伍中间,进来时还踩了一脚宋怡,随后坦然自若地占据了那个位置。
宋怡吃痛地看向自己的高跟鞋。眼前突然出现庞然大物,她毫不犹豫地开口:“您好。请不要插队,谢谢。”
闻声对方就像被戳中死穴,激烈地反应起来:“什么?!你说谁插队?!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你哪个眼睛看到我插队了?”
“每一间崇名电影院都有摄像头,这里在门口监控的范围内。我们去调录像。我看到了您插队。”宋怡说。
插队的女人立刻噤声,就在这时,远处有两三个男孩举着冰淇淋和电影票冲了过来。
根据称呼来判断,他们是这个妇女的儿子和外甥。中学生,正是不愿意吃瘪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对着宋怡便吼道:“你神经病吧!乱骂什么人,给我滚,听到没?!”
横飞的唾沫星子里,宋怡闭上眼睛。她再一次睁眼,心中毫无愤怒,脸上也波澜不惊。
宋怡说:“是你们插队在先,请不要得寸进尺——”
“怎么了?”身后有风信子的香味,池招叼着一只纸杯过来,握着两张电影票的手穿过宋怡的身后。他的手没有碰她,却确保她在他的臂弯里。这使她产生被支撑的感觉。
他把纸杯摘下来,视线不咸不淡,没有恶意,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慑感。
骂骂咧咧的女人也不由得噤声,几个男孩子没想到宋怡还有同伴,吓了一跳。
“他们欺负你吗?”池招语气轻松,脸上也一点没有生气的影子。
他刚侧过头,不远处待命的电影院店长已匆匆忙忙走了上来。他身后跟着几名保安。
店长恭敬而有礼地问:“池先生,感谢您今日的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这几个人。”池招的嘴角向两侧延伸,他干干脆脆地笑着,摆手示意,“不要让他们再出现在店里。”
“好的,一切按您的嘱咐办。”店长回头,几名保安与店员立刻上前催促他们离开。
中年女人和初中生明显没见过这种架势,惊慌失措,却看到池招轻车熟路地把手里的纸杯往身后一抛。
“没人教你们什么叫‘教养’,那就我来吧。”他的笑容清澈明朗,一字一句却恶劣得令人发抖。
店长熟练地接住他扔过来的纸杯,微笑着侧身,亲自领着池招往放映厅走。
宋怡被池招推着朝前走,她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却又抵抗不过池招。
直到站在放映厅门口,他见她还是执着地往后看,于是问:“怎么了?忘了什么东西吗?”
“那个,”宋怡皱眉,十分严肃地说道,“限量版周边还没排到我……”
池招一怔,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他笑得弯下腰去,撑着膝盖,又这么笑了好一会儿,说:“不用这么认真的。这是我家电影院。其实不用排队就可以买到。”
宋怡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认真地回答:“但是,您之所以亲自过来,是因为真的喜欢吧?
“不仅喜欢这些东西,而且喜欢参与这种活动的过程。
“作为秘书,我希望您今天也能享受这样的快乐。”
池招浅色的瞳孔稍作停滞,他似乎有点意外。许久过后,池招别过头去:“没带你来做什么正式的工作,不好意思啊。”
宋怡被他直直地盯着。她也不退缩,就那么坦然地说下去:“今天您愿意叫我来跟您一起做这件事,我同样感到很荣幸。”
她的措辞十分客气,但是却给人一种迷幻的真挚感,使人相信她真的就是那么觉得的。
池招抬起嘴角:“那就陪我看电影吧。”
宋怡脸上的干冰仿佛松动,在冰冷的河流上,居然有若隐若现的笑意浮现,她说:“乐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