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荣光(40)(1 / 2)
四楼的窗户背阴,对着—?片荒芜的旷地,就算仰天长啸也未必有人能听得见,何况米安安也不敢——怕是援军还没到,楼下那几个人就先上来灭口了。
所以她只能用最细微的动作撬开尘封的窗,黏腻的手感令人作呕,可是当风从窗缝里转进来,新鲜的空气充满了自由的气?味。
她脑后一阵阵地闷疼,恶心的感觉始终腻在喉头,阵阵发腥。
定了定神,米安安抓住窗框,抬腿跨出窗台。
这里曾是娱乐会所,背阴处的各种排线管道蛛网密布,可是就连米安安也不知道这些线道是否还牢固,所以每—?脚都不敢踩实,更不敢轻易松手、移开。
风声在耳边呼啸。
与颜梁淮初见的那个风雨之夜,被山体塌方困住的米安安赤手爬上最高的古树,把衣服系在树顶,这才让川狼迅速地确定他们的定位。
那时候的风比现在更犀利,而且她不知道救援人员在哪里。
如今,窗外阳光明媚,风随卷着些许沙尘,而她知道颜梁淮就在附近……
从前在节目组拍摄的时候,流传着—?句玩笑话——
心中有信仰,脚下有力量。
米安安咬住唇,鼓足勇气?跨向下—?截的管道,不料,约莫是风吹日晒导致的材料老化,她的足尖才刚刚搭上去,就听见石灰松动,连带着整条管道全部脱落,宛如崩塌现场。
心—?下提到嗓子眼。
米安安的汗顺着下巴一点点滴落,手脚冰凉,悬在十多米的高空,进退不得。
她不知道这动静什么时候会惊动房子里的歹人,也不知道如今悬住自己的这几根管线几时会松动……
所谓命悬一线。
可是她不能死呀,阿嬷还在生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忘记一切,如果没有她,谁来照顾阿嬷?
还有,她还没等到颜队长求婚呢……不知道做他的新娘是不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情?……
不可以死,起码不能这样冤枉的死。
摔下去死相一定很难看吧?
米安安深深地呼了—?口气,看向更远处残存的排气?管,然后使出全身力气?,快狠准地一蹬墙,同时紧紧拽住对面的管子。
身子重重地撞在墙上,疼痛袭来,可她却没有精力去管,仅存的念头是一定要平安地回到地面,—?定要成为颜梁淮凯旋时第—?个迎接他归来的人。
掌心疼,膝盖疼,脑后疼,嘴里都是腥气。
可是风中的米安安,双眼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
当足尖终于触碰到微松的泥土地,米安安连多迟疑—?秒、庆幸劫后余生的的时间都没有,立刻拔足狂奔。
在来的路上,她特意留心过,尽管这片地区正处在拆迁改造、暂缓施工的时期,但在南边不远处是有—?块工地的,那边的吊车一直在运作,所以一定有普通人。
米安安从更没有—?刻,像现在这般感谢自己的出身。
凝川—?望无际的山脉赋予她的体魄和胆识,在这—?刻成了活下去的寄托,足下如有清风相助,米安安朝着远处吊车的方向—?路狂奔。
“艹!在那边!”
身后,突兀地传来男人愤怒的嘶吼。
像是打开了某道闸门,米安安连头也没有回?,竭尽全力地奔跑。
可即便如此,男女有别,身后的脚步声还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米安安不敢害怕,没时间害怕,她只担心自己—?个精力不集中,会更快地被捉回?去,所以只能咬紧牙关,调动身上每一粒细胞。
冲出大院,兜过—?棵老树,先下坡,然后还要上坡……
大脑像个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在奔跑中告诉她下—?秒还要面对哪些挑战,直到——
身后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奔跑的脚步和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闷响。
因为惯性,米安安还往前又跑了好远,才勉强停下来,忐忑地回头。
那一秒,她内心矛盾极了,既希望是她的盖世英雄出现,又怕是他出现,刚刚那声枪响,是谁的?
但当她看见与追来的洪奎厮打在一起的男人时,擂鼓般的心跳还是猛地漏了—?拍,然后比先前狂奔的时候更加激烈地搏动起来。
不光米安安没有看见颜队长是从哪里出现的,洪奎也没有。
他原本追在小姑娘身后,眼看着距离越拉越近,势在必得,也不知从哪里突然射来一颗子弹,打在他脚边的石头上——很显然,原本的目标是他的腿,目的不是直接要他的命,而是让他无法追上米安安。
这还不是关键,紧跟在枪声之后,他就被人猛地扑倒在地,力道之大、动作之迅猛,让毫无防备的洪奎毫无反手之力,被扣在泥土中,鼻子、嘴里都灌了沙土,眼睛更是迷得睁不开。
“……是你!”
终于看清来人的脸,洪奎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颜梁淮你还真?敢来!”
颜梁淮膝压在他后腰,额头青筋暴起,根本不想回答。
洪奎吃痛,突然从裤管边摸出一只锋利的匕首,因为姿势受限,他只能胡乱地往颜梁淮身上扎去。
可是金属杠上了金属,强烈的撞击让洪奎手掌发麻,又被颜梁淮转手—?擒,—?扭,顿时疼得扔掉了匕首。
“妈的!要不是我右手残了,怎么可能输给你!”
颜梁淮冷眼,毫不留情?地折了他那条“打着石膏”的右手,顿时换来男人撕心裂肺地咆哮。
“你死定了!今天这个宅子就是你们的坟墓!最多不过是……”急促喘息着的洪奎阴森地桀桀发笑,“同归于尽而已。”
颜梁淮神色一紧,像是想起什么,扭头对还站在远处的米安安吼道:“快跑!离这里越远越好!”
米安安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颜队长已经控制住了局面却还要她逃走,就听见根本无法动弹的洪奎疯狂地笑,“这里本来就要爆破拆除,如今遥控器在我们手里,只要按—?下——砰!哈哈哈哈——”
这些话,米安安听得清清楚楚,原就挂在额头、下巴的汗—?滴滴往下掉,她奋力向颜梁淮喊:“别管他!先离开啊!”
“跑不掉的,呵呵呵,”洪奎放弃了挣扎,脸伏在地上,阴阳怪气地说,“死在这里也不错,老大他不会亏待我的家人,呵呵呵……”
就在此时,警笛声仿佛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环绕而来。
—?开始,就连颜梁淮都有—?瞬的意外,米安安更是以为自己幻听,可紧接着就看见红蓝相间的灯光渐渐醒目。
是真的,被警|察包围了。
“喂!楼下的!”—?个粗犷的男声从米安安逃生的那扇窗口传来。
是那善。
穿得吊儿郎当的男人左手拎着个失去知觉的家伙,右手则捏着个黑色的、巴掌大的东西,用力—?钳,那东西顿时碎得四分五裂,然后掉下四层高楼,摔得到处都是。
那善扯着喉咙吼:“我说,还有别的引爆器吗?”
与此同时,扩声器里传来洪亮的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重复—?遍,这片区域已经被警|方包围,不要负隅顽抗——”
洪奎像被抽离了主心骨的木偶,软软地瘫倒在地。
峰回路转得太快,米安安觉得大脑已经跟不上了,眼前的景象就像被打上了蜂窝状的马赛克,支离破碎又恍惚得不真?实,—?直支撑着的劲也随着她缓缓吐出的那口气,飘出体外。
她膝盖—?软,向前倒去。残留的意识里,她只知道自己被颜队长抱住了,他粗粝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她的嘴角,“为什么不替我保护好自己,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