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回来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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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张平一众不但没有上前阻拦她惊扰圣驾,反倒是将周边伺候的都齐齐赶到了一旁候着。
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习惯了这般。
自从蒙古王子哈尔被处决那日后,他看着长大的那位乖巧伶俐的小公主,一夜之间竟满身的戾气。
逢人多的时候,倒是父慈子孝一副家和万事兴的场面。
可私底下,每每二人独处,却总是闹得不欢而散。
好在皇上也是不恼,任凭她发作着,闹腾着。
算起来,这么多年来连赵棠知也说不上来对于自个儿父皇的情绪。
若说释怀,分明哈尔乃是无辜受牵连,甚至阻挠了塔塔儿的反叛,可他非要匆匆赐了一杯毒酒了结他性命。
那生性洒脱的草原男儿郎,就这般潦草的长埋于不属于他的故土。
可若说恨,父皇这般自然是为了家国社稷,为了江山稳固,更是为了她的声名。公主哪儿能同乱臣贼子纠缠一块。
这么多年来,两股情绪在她心头不断的发酵凝聚,除却平日里场面上不得不的应酬交集,她竟再也没同先前年少时同父皇私下里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眼见着赵肃怔了一瞬,赵棠知趁其不备将那张帕子拿在手里,
展开。
血色暗沉隐隐发黑,零零散散铺就在那张黄帕子上。
“甘棠,别闹。”赵肃嘴唇有些发白,身子迟缓大不如先前的康健,颤颤的伸出手似是想要将帕子拿回来。
她还记得,父皇先前还总爱抱着她在御花园里转上几圈依旧精神抖擞,怎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苍老了这般多。
就连先前她注意到他下颔上的长须,里头也掺了些许银白。
“你怎么能生病?”一改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模样,赵棠知的声音尖利异常,旋即又拔高了声调,“怎么能病成这副模样?”
“甘棠,你听阿爹说,”赵肃颤颤巍巍的抬起胳膊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和驸马好好过日子,有个人照顾你阿爹也能放心的...”
这话还没说完,赵棠知直直的甩开他的手,将那张帕子甩过来砸在他的胸口冷笑:“我当是什么,皇上这副模样了还在惦记着怎么才能笼络宗氏一族的势力呢。”
她定定的打量着赵肃,他的脸因气息不稳涨红。
待到赵肃的气息终于平复下来,她才继续出声:“放心,儿臣自然会好好的做个于社稷有益的公主。”
这般说着,她往前踱了一步,好叫旁人瞧不出她身子颤颤,“皇上也莫要担心,”
“皇上福泽深厚定会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她朗声,
“为这些年来所做的所有对不起母后的事情,赎罪。”她刻意放缓了声音,阴惨惨的瘆人。
赵肃没有开口,
赵棠知觉得,他也无法开口,无从辩驳。
口口声声说着深爱发妻,平日里闲来无事便赋诗一首吟诵的好夫君,
又怎么会不断的纳了一个又一个妃嫔?
思忖到此处,她索性拂袖而去。
......
她的好父皇,就该身子康健好好活着。
无关其他原因。
......
见赵棠知走的稍远了些后,张平这才带着一众宫人迎了上来。
“皇上。”他细声安抚,又拿出一汤婆子来放到赵肃手上,“别看殿下这样,上回奴才去公主府,殿下可是关心皇上身子的紧呐。”
赵肃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摇摇头长叹了口气,“朕不放心,怕她日后遭人欺负啊。”
***
离了方才的地儿,赵棠知心头烦闷漫无目的往前走。
偏生未带一个随从,又偏生转眼又飘起来雪。
她微微一怔,
心头忍不住酸涩起来。
回首这偌大的皇宫,金瓦红墙檐角高卓,竟没有一处能容得下她。
更不知哪儿才肯借得她一处,避避风雪。
若是日后父皇也不在了,
她还有什么?
这般想着,眼前的飘雪似是愈来愈浓密了些,哪成想她的衣角再没挂上些薄雪。
她抬眼,宗衍立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手上撑了柄竹伞,倒是飘逸。
只不过手上的竹伞一昧的朝着她打来,却使得自个儿的身上挂上风雪,着实也傻气了些。
“宗衍?”
“殿下。”他拱手轻声答话。
“不去寻宗贵妃,跑来本宫这边做甚。”她回退一步,偏偏离了头上悬得稳当的竹伞。
“做了本宫的人,胳膊肘还往外拐。”天寒,连带着她的说出来的话都结了冰,“宗衍,能耐啊。”
却见宗衍身子顿了顿,耳根子不合时宜的泛了红,硬是顶着这张冷清的样貌别扭出声:“殿下...还没收臣做自己人。”
心头挂念着皇上的病情,赵棠知的反应也迟缓了些,
她定定的盯着宗衍逐渐红透的耳根,似是没明白他的神色为何这般别扭。
别扭到,
不像是以往冷清的宗大人。
“铁了心思对本宫不忠?”赵棠知抱拳,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一眼。
下一瞬,只瞧着宗衍咬了咬牙似是豁出去了,松开手里撑着的竹伞。
那竹伞在雪天里飘飘荡荡的,划了个极好看的弧,终于散漫的落到地上。
而宗衍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弦,在这雪天里长臂一揽径直把赵棠知拉入怀中,也同那飘飘荡荡没有骨头的竹伞一样,
划了个弧。
后者恍惚,气息不定,只听到耳畔那强有力的心跳,
是他因情绪使然起伏连连的胸膛,
宽厚踏实。
须臾,头上传来一声闷哼,
是她撞的疼了。
那闷哼后紧跟着的,喑哑的嗓音,“殿下什么时候将臣收入房里啊?”
眼见着赵棠知的神色一顿。
“殿下看。”他紧了紧拥着赵棠知的手臂沉声:“臣的胳膊,一直是朝殿下拐的。”
雪落的簌簌,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凉风挟裹着雪飘,亦或是雪伴着风,零零散散的落入赵棠知衣襟开合处的脖颈里。
心下一颤,她轻轻推开了眼前人。
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诧异的神色,不语。
又因着他的性子甚是清冷,颇有些不近人情,叫她不由得想要看看这人恼羞成怒是什么样子,
亦或是那性烈高洁的脾气沾染上脏污又会做出什么有趣的事情。
哪成想不过就是为了攀附上她的势力,
亦或是为了逃离公主府。
他就过来了。
一改先前的疏离与冷淡,一改先前的瞧她不顺眼,
随意的弃了自个儿的气节同自尊,向她摇尾巴,多么可笑。
如此轻易,
也无趣。
一点也不好玩,
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腻了呢,
她心想。
赵棠知垂眸,正瞥见宗衍方才环着她身子的胳膊不由得垂落了下来,
而后下意识的攥了攥,
终究是失了力气。
“是臣逾距了。”他回退一步,拱手聊表歉意。
只不过耳根处还未凉透,仍旧红透了,
叫嚣着。
赵棠知觉着新奇,单手覆上了他发烫的耳垂,指尖用力,
这一来,手下那本就烫手的耳垂,又红了些许。
连带着宗衍的神色也微微有些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