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8. 频发之梦(1 / 2)
凌晨四点半,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贺陵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把玩着小编钟,目光涣散。他?眺望的仿佛是茫茫海洋,又好?像是万顷花田,可?到了还是全化作旷野的细雨了,眼底湿漉漉一片。
女人的最后一句话像是烙在了贺陵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走廊尽头,不知是谁的房间里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贺陵觉得奇怪,从栏杆上跨下来,循声找了过去。
走廊的灯光比平时暗淡了许多,走到尽头,再往右拐,果然还有一间屋子亮着灯。贺陵走了过去,打算敲门,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这是谁的房间。
吱呀一声,门自己开了,里面的人沉着脸:“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贺陵听见自己说:“师父,我听着声来的,你在做什么?”
“进?来吧。”对方说着关上了门。
贺陵惊恐地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自己身?上脱离,走向?了桌边,拿起一把断刀:“这不是虎魄刀么,师父,为什么把它弄断了?”
贺陵认出来了,那是少年时的子婴。子婴把刀放回去,又拿起一枚小编钟,屈起手?指弹了一下,便有嗡嗡声荡开。他?说:“这是取材自虎魄刀?师父,你是怎么做到的,听说虎魄刀无坚不摧,怎会断掉?”
被?他?称为师父的就是封天师。封天师说:“天下间不存在无坚不摧的法宝,不过相生相克罢了。为师请了太玄子出山,借来天河杯,将?断刃熔炼成了鸾音钟,留作将?来之用。”
“这能?有什么用?丢给茗儿作催洗衣裳的响铃都嫌小。”
“休要胡言,”天师责备了一句,又朝这边伸出一只?手?,“子婴过来。”
子婴走到他?身?边,他?突然捏住子婴手?指,拿起虎魄刀划了一下,将?指尖血滴在了青铜爵杯里。子婴叫了一声:“啊!师父你……”
“子婴休嚷,”封天师朝他?手?指上吹了吹,拿来纱布包紧,“莫沾了水,明日此?时再来一趟,为师给你换药。”
这时,贺陵看见一只?小鸟从里面飞了过来,落在桌子上开始啄食爵杯里的血。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因为那小鸟就是之前出现幻觉时见过好?几次的彩鸟。
封天师说:“子婴,以后这只?山神鸟就属于你了,它若想跟着你,你莫要驱赶。”
子婴看了看那只?小鸟,奇怪道:“不对啊师父,这只?小鸟我认得,不是皇帝养的吗?”
“嘘,小声些。要山神鸟认主,须得连续喂食七日指尖血,我并未将?此?告知于皇帝,他?当以为山神鸟只?需跟着他?就能?将?魂魄复制。待涅槃大阵之日,为师会将?山神鸟炼化于鸾音钟内,你的魂魄与记忆便也会保存于其中,以防情?况有变。”
“子婴明白。师父,要是情?况有变,皇帝真的会复生吗?”
“不会。封棺之后,紫火涅槃,鸾音钟里释出的却是你的魂魄。无论如何,为师绝不容暴君重?生。”
“那要是阵法失败了,子婴会死吗?”
封天师滞了一瞬,倏地将?子婴揽在了怀里:“也不会,有师父在一日,就保你一日平安。但山神鸟之事?莫要说与客儿了,是为他?好?。”
“知道了,师父,你先将?子婴放开行不行?喘不上气。”
……
“子婴,子婴,快些醒来!”
焦急的声音唤醒了贺陵的思绪,他?扭头一看,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房间,而处在一座破庙里。供桌上方是一尊夫子像,但被?砸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去南京旅游时见过同样的夫子像,他?肯定认不出来的。
呼唤子婴的仍然是封天师,但子婴已经长大成人了,似乎受了重?伤,躺在草垫上虚弱地醒来。他?一醒来就发了疯似的,砸了水碗,掀翻了桌案,还企图拿虎魄刀砍杀封天师。封天师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冷静,又把水壶拎来,强行往他?嘴里灌水,灌得他?呛了好?几口。
子婴渐渐闹不动了,眼里满是悔恨与痛惜,他?问封天师:“为什么?你明明有两只?山神鸟,你还有一对鸾音钟,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为什么要……”
说到这里,子婴的眼泪夺眶而出,封天师想为他?擦拭却被?他?避开了,于是说道:“我若与你说客儿没有魂魄可?复制,你必然不信,但这是事?实。”
“借口!你说谎,什么三百族人被?困广陵军刀下,什么始皇帝派了专人查验身?份,都是你编出来的!查验出始皇帝没有复生,三百族人死路一条,难道复生的始皇帝没有按时出棺,三百族人就能?活?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入棺,你编出谎言就是为了骗哥哥牺牲自己,你根本没打算让他?出来!”
“子婴……”
“别跟我解释!我,我差一点就成功了,我已经破开了青铜棺,只?差一点点就能?把他?救出来,你,你!”
子婴气急了,吐出一口黑血,封天师忙为他?运功顺气,也发了火:“不可?再动怒!你当为师是铁石心肠,为师不否认,但你要还想见到他?,就给我好?好?活着!噩源不除,天下不宁,你不懂它的害处才会像今日这般意气用事?。虎魄刀你已拿到,若再敢去轩辕之丘,休怪为师不念往日情?分!”
“你若真念师徒情?分就去救他?出来!他?是你亲侄儿,他?可?是你亲侄儿啊!”
“亲侄儿又如何,黎民百姓不需要我的侄儿,万灵苍生不需要我的侄儿,他?们需要一个贤明君主,需要和平安泰的千秋万世!”
“让我救他?,天下得贤明圣主。不救,天下再得拱手?卖国之君。”
“啪”,封天师狠狠一掌抽在了子婴脸上。苍白的皮肤立即泛出手?指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气又涌了上来,子婴身?子一歪再次吐了血,把自己的白衣都染红了。
他?开始狂笑,桀骜地盯着封天师,封天师则别过视线,痛楚地闭了眼睛:“子婴,你这般逼为师做选择,不过是再一次伤你自己。为师不会救他?出来,因为和这件事?比起来,一个秦国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封天师,这就是你的选择?”子婴的讥笑从嘴角消失了,只?剩满目凄凉。
“是。传国玉玺与传位诏书就放在双龙争辉匣中,藏于地宫出口处的石壁暗格,等你想通了再去取罢。为师……封某可?随时助公子复国。”
……
“子婴,子婴?”
“贺陵,贺陵?”
两个声音交叠,贺陵猛地醒来,没开灯,先把床边一个冷冰冰的影子抱住了。他?潜意识里就知道那是谁,于是牢牢箍住,直到筋骨都发出了咯吧声响。
怀里人轻轻一动,灯被?打开了,白雾从开关处转了回来,而封惊客也用手?遮住了贺陵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手?臂,揽住了贺陵的肩膀:“没事?了。做噩梦了?”
贺陵浑身?发抖,嗯了一声。
“梦见子婴了?”
贺陵一僵,松开了怀抱:“你怎么知道。”
封惊客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你梦里叫着子婴的名字。”
“我……”贺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又一次梦见了子婴,还看见了子婴成年之后的模样。子婴的身?量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连手?腕上的咬痕位置都是一致的,但面貌又只?有三、五成相似。这让他?困惑。
“或许是我的缘故。你尚不能?控制好?体内能?量,我与你太过接近才会惹你夜间发梦。”封惊客这样说,心中却在轻轻叹着气。
“那你是打算跟我保持距离?”贺陵有些恼火,“随便吧,反正我也就是个连你大名都不配知道的外人。”封惊客没有回应,贺陵就坐回了床边,沉默地丧了一会儿。他?很快意识到这种迁怒是来源于对自己身?世的苦恼,而跟封十六并没有直接关系,于是又补了一句:“不好?意思,心情?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