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2 / 2）
吃罢酒，戴夫人带着儿女离去，崔氏与冯姨母却因为贪多了两杯，说头晕，便带了各自的女儿回小院去休息。叶蓁蓁也回屋歇着去了。
歇过午觉，起身无事可做，她便让寄姐儿收拾她平时里积攒的一些小玩意儿，按类分好。这些天正值年节，来串门子的姐妹不会少，多准备些小礼物总不会错……
然后她又教寅姐儿研墨。
诶，好久没练字了，笔法都有些生疏了。
等她认认真真地写完一幅……
抬起头，却看到樊宜玉与冯曼娘正坐在炕床上，两人手里都拿着团扇，正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说着悄悄话儿呢！
叶蓁蓁大为惊讶：“你俩什么时候来的？”
樊宜玉笑道：“我来的时候在外头遇上曼娘姐姐了，才一进屋、就看见你在练大字儿！快过来……来看我新得的稀罕玩意儿！”
叶蓁蓁搁下了笔，吩咐寅姐儿将字儿晾干了再收拾，这才走到了炕床边，笑道：“大冷天的，外头还下雪呢！这个时候玩什么扇子啊！”
“你先看看！”樊宜玉得意地说道。
她拿了一柄团扇递给叶蓁蓁。
叶蓁蓁接过，细细一看。
——团扇的扇团是素绢的，蓝灰色底。上面用深深浅浅的同色丝线绣着猫儿推绣球？猫儿眼如宝石、毛绒绒又肉乎乎的爪子正在拨弄一个白色的绣球。
这绣工还真是惟妙惟肖，逼真得很呢！
且颜色可配得真好，素雅端庄又大方，且还不失活泼。
她下意识地将那团扇又翻了一面……
叶蓁蓁怔住。
樊宜玉嘻嘻笑了起来：“这是双面绣！”
却原来，团扇的背面绣着水灵灵、还郁郁葱葱的一大片浅紫色的葡萄？？？
“哎……真好看！”叶蓁蓁由衷地称赞道。
樊宜玉仰着下巴笑：“我表哥给弄来的，我们家的姐妹一人得了一柄，我又找我外祖母多要了两柄，正好今天曼娘表姐也在，那咱们仨就……一人一个！”
冯曼娘被吓了一跳！
“哎哟这可使不得，这双面绣可太贵重了，你和蓁娘一人一柄就好，我不要、真不要……”冯曼娘连忙推辞。
樊宜玉撅着嘴儿想了想，突然伸手从冯曼娘的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簪在了自己的头上；然后笑嘻嘻地把双面绣的团扇塞在她手里，又道：“好了，咱俩已经交换过、现在两清了！”
冯曼娘盯着樊宜玉发髻上的自己已经戴了好几年的铜镶玛瑙珠的簪子……
“玉娘！我那簪子是铜的，不值得！”冯曼娘忍不住开口提醒。
樊宜玉不在乎地说道：“铜的又怎么啦，只要我喜欢、它就是最值钱的！”
叶蓁蓁冲着表姐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放心。
冯曼娘只得收下。
叶蓁蓁和樊宜玉聊起天来。
唐少夫人的娘家在双月城，距离清河府大约三十里地儿，和叶蓁蓁一样，樊宜玉也是昨天才回来的。她告诉叶蓁蓁她在双月城外祖母家里吃了甜味儿的酒酿炖鸭子，味道居然还挺不错！她还看到外祖母家里燃起了烟儿……
说起烟花，叶蓁蓁想起了除夕那天晚上的烟花，便将此事说与樊宜玉听。
樊宜玉并不曾见到，听说此事，觉得好生奇怪：“还有人在咱们家的下人巷里放烟花啊？哪个下人这么有钱、那烟花可贵了，就和烧钱似的！”
叶蓁蓁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一语未了——
“五妹妹！我们来给你赔罪了！”
熟悉的、尖锐的嗓音陡然响了起来……
叶蓁蓁激灵灵地颤抖了几下。
再一看……
果然是叶明珠带着叶璎珞款款地走来了！
嗯，叶璎珞的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冯曼娘极讨厌叶璎珞、便将头扭到了一旁，假装没看见；樊宜玉却“噌”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扬着下巴站到了叶蓁蓁身旁。
哼，她个子高，比叶璎珞也高了二指，要是鱼目姐妹敢对蓁娘对手……那她就不客气了！
老实讲——
叶蓁蓁也正暗中防备。
二房姐妹恨她入骨，此时突然登门？事出反常必有妖呀！
叶蓁蓁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哎呀，双面绣的扇子！！！
那样绣工精美、用料上乘的双面绣的扇子，至少也值十几两银子！且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的那种。
依着叶明珠姐妹那雁过拔毛的性子……见了那样精美的扇子，怕是不会放过！
哎呀，晚了！
叶明珠已经看到了正被冯曼娘拿在手里的双面扇……继而又看到了摆在炕桌上的两柄。
她眼睛一亮！
“呀！好精致的扇子。”
说着，叶明珠正想伸手去拿放在炕桌上的那扇子……
樊宜玉已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把抓过、然后将手儿背在身后以保护那两柄团扇，还冲着叶明珠说道：“这扇子是我的！你若弄坏了……就怕你赔不起！”
叶明珠的脸色沉了下来。
“哼，狗眼看人低！”叶璎珞恨恨地说道，还翻了个白眼。
——对了，这样的二房姐妹、才是叶蓁蓁所熟悉的。
昨儿晚上在祖母院子里看到的叶明珠、今儿早上闯进花厅里的叶璎珞……
她们都像是戴上了另外一副面具，让叶蓁蓁觉得很陌生。
不料，转折来了！
只见叶明珠回过头瞪着叶璎珞，冷冷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啊？呃，那个……我没说什么呀！”叶璎珞连忙说道。
叶明珠正色道：“玉娘虽打小儿和我们一块儿长大……可她来了咱家、就是客！你怎能对客人无礼？还不快快向玉娘赔礼道歉？”
这下子，莫说是叶蓁蓁……
就连樊宜玉也被吓了一跳！
“向我道歉？”樊宜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明珠，又看向叶璎珞，奇道，“难道日头打西边儿出来了？”
叶璎珞撅着嘴儿，把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一旁，不甚耐烦地朝着樊宜玉行了个随随便便的福礼。
樊宜玉瞪大了眼睛。
叶蓁蓁也十分吃惊！
不料，叶明珠却训斥叶璎珞：“看看你的样子！成何体统！！！赔不是是这样儿的吗？腰儿断了、嘴儿也哑了？”
叶璎珞气得想哭，只得又委委屈屈地朝着樊宜玉又行了个标准一些的福礼，低声说道：“我得罪了玉娘，还请玉娘……莫要见怪！”
樊宜玉与叶蓁蓁面面相觑。
“若我还是……见怪，又怎样？”樊宜玉好奇地问道。
冯曼娘“卟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叶明珠笑道：“好啦玉娘！见好就收吧，璎珞毕竟年长些，她肯向你服软……你也多担待些，日后她再得罪了你，你只管来和我说……我替你教训她！”
说着，叶明珠又面向叶蓁蓁：“五妹妹，今儿早上的事，我听说了！都是你二姐姐不懂事，你莫要和她一般见识……喏，这是她亲手做的荸荠糕，你吃上一块……就当是这事儿过去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姐妹！”
她一面说、叶璎珞就一面打开了那食盒……
众人果然看到了一碟子约莫四五块荸荠糕正放在食盒里。
叶蓁蓁笑道：“多谢大姐姐、二姐姐，只是今儿早上……何来二姐姐得罪了我一说？来作客的是戴夫人、请客吃饭的是祖母，作陪的是我姨母……有长辈在，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我来作主，就是有天大的委屈、在长辈跟前、也轮不到我来受罪……”
“所以我不明白，二姐姐究竟得罪了我什么？既然无怨无仇、又何来赔罪一事？这荸荠糕……我就更不敢用了，还请姐姐们拿回去、孝敬二婶娘罢！”
叶璎珞躲在叶明珠身后、小小声说道：“虚伪！小人……明明就是她给你开小灶、特意找个大伙儿都不在的日子，请个郎君上门来和你来相看的……我不过误闯了进去，怎么就是我的不是了？”
“砰！”冯曼娘被气得一巴掌就拍在了炕桌上！
叶蓁蓁连忙上前劝道：“表姐莫生气……她就是这样儿的人！”
冯姨母生了三儿一女，曼娘是唯一的女孩儿，因此在家中格外受宠，此番见叶璎珞如此无耻，也顾不得了，骂道：“你既这么恨嫁、何不正大光明的让你娘给你说一门亲事？那会子明知屋里有个郎君还硬往里头闯，连我都替你臊得慌……”
叶璎珞奇道：“关你什么事？”
叶蓁蓁也有些生气：“怎么就不关我表姐的事儿了？今儿戴夫人就是来咱家相看我表姐的！戴冯两家的家主都已经互通声气了，只要……”说到这儿，叶蓁蓁就打住了。
以后的事、还不好说，所以这会儿不能把话说死。
但这足以令叶璎珞惊呆了！
“什么——”
她瞪圆了眼睛！
——天哪！所以说，她丢脸都丢到外人跟前了嘛？
“你、你怎么不早说！”叶璎珞气得不行，不住地顿足捶胸，“我看你是故意的！你就想看我笑话！让我丢脸……你坏了我的名声，你以为你还能说到什么好人家！”
叶蓁蓁烦得不行，扬声叫道：“寅姐儿，寅姐儿！”
寅姐儿快步跑到门口：“奴听五娘子的吩咐！”
“去喊了定嫂子来，把二娘子请出去……我这儿有客呢，不耐烦和她吵！”叶蓁蓁怒道。
——定嫂子身强体壮又胆大护主，而且性子泼辣、嘴巴还厉害！曾经把罗氏和叶璎珞都骂哭过。要是二房的人想闯进伯府来闹事儿，要先看看伯爷在不在、定嫂子在不在。
但定嫂子为人又能干，所以崔氏给她派了不少活计，这会子也不知在哪儿……
寅姐儿一溜烟的跑了。
“你喊她来作甚！”叶璎珞急道。
与其呆会子让个仆妇来羞辱她……
倒不是趁这会子定嫂子还没来，赶紧走啊！
叶明珠拦住了她。
“璎珞，咱们做错了事、就得认错儿！这会子你先在这儿给蓁娘、给冯家表妹赔个不是，呆会子我再陪你去大伯娘、冯姨母那里赔不是去……”
叶明珠一字一句地说道。
叶璎珞呆住。
“不要！”她又羞又怒。
哼，那些都是她讨厌的人啊！
“嗯？”叶明珠斜睨着她。
叶璎珞哭了，赌气上前冲着冯曼娘飞快地行了个福礼：“我对你不住！”
然后又气冲冲地走到叶蓁蓁跟前，也是飞快地行了个福礼：“我……也对你不住！”
最后她恨恨地冲着叶明珠说了声“这下你满意了吧”……
叶璎珞掩面大哭，飞奔着跑了。
叶明珠这才慢悠悠地朝着叶蓁蓁、冯曼娘与樊宜玉微微颌首：“那我就告辞了，诸位请便。”
众人都没吭声。
直到叶明珠慢慢走出了屋子、又慢慢走出了院子，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外……
樊宜玉奇道：“她这是怎么了，鬼上身？”
叶蓁蓁亦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