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1 / 2)
孔妙禾肩部中箭很深,箭头上淬了毒,她左手手掌的肌肤都被另一柄箭划开,伤口处依旧是暗红色。
她全身发着热,又因为毒性扩散而一直昏迷不醒。
晏子?展守在她身边,一遍遍用毛巾擦净她冒出的汗珠。
她紧紧锁着眉,苍白干裂的嘴唇轻轻颤动?着,迷迷糊糊说着胡话。
而每当她轻声溢出他的名字时?,他的心里就更刺痛一分。
是他失算了,他原以为方淑慧只是想诬陷阿禾陷害太子?妃,所以护住婉宁不受伤就能护住她。
却没想到,方淑慧歹毒到要对阿禾也下毒手。
阿禾倒在雪地里,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凉薄,那个笑又是那么凄婉苦涩。
他不想这样的,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他护着婉宁,而她受了伤却还想要护着他。
怎么能,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孔妙禾高烧烧了三日,她做了许多梦,梦里有各种各样的晏子?展。
梦到最后,在回廊的尽头,晏子?展对她冷冷一笑。
[你不会真以为本王能看上你这种村野丫头吧?]
孔妙禾在梦中惊恐地摇头,不是的。
她本来也从来不信,她知道男主角晏子?展只能是属于女?主角方婉宁的。
可是晏子?展,他那么好,又那么舍弃性命地护着她,她怎么能不触动?。
是他一点点将?她拉进怀里,一遍遍偏执地告诉她,他可以为了她生,为了她死?。
可到最后,却又告诉她,原来为她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现在他只有她了。
如果有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婉宁。
就像那日。
他义无反顾地将?方婉宁护在身后。
当她孔妙禾与方婉宁站在一起时?,晏子?展眼里不会再?有她。
……
孔妙禾从梦中惊醒的时?候,睁眼就看见晏子?展面容憔悴地枕在她床边。
他似乎也陷在梦境里,剑眉紧紧蹙着。
他那么憔悴,就好像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孔妙禾感受到自己的一双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她皱着眉轻轻将?自己的手抽回。
心口却一丝一缕地疼,她连看见他,都感到心痛。
他如今这么守着她,是不是担心一旦她不在了,他就彻底什?么都没有了。
可经此一件事后,方婉宁会不会慢慢唤醒自己对晏子?展的感情,他们还是要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是吗?
她痛得倒抽一口凉气,紧紧闭上双眼,泪水无声地滚落。
床畔的少年?身形猛地一动?,似乎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察觉出自己手里空荡荡的,忙抬眸去看,随后低哑着嗓子?道:“你…醒了?”
孔妙禾别过了头,喉咙发出的声音沙哑而怪异:“你走吧。”
我暂时?不想看见你,也不知如何?面对你。
晏子?展眼中慌乱:“阿禾……我…”
“你走。”她闭上眼,痛苦地滚下两行泪,颤声说:“晏子?展,我很累……”
我不想听?你苍白的辩解,也不想让你再?拿着刀扎一次我的心。
晏子?展漆黑的眸失去了光彩,他垂着脑袋,也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种可怖的安静的时?候,他站起身来。
他不眠不休守在她身侧好几日,甫一起身,高大?的身形都晃了一晃。
他深深地看着不愿看他的孔妙禾,随后轻轻抬手想要拂去孔妙禾脸上的泪珠,她却偏头躲开。
他的手停顿在空中,极为缓慢地收了回来。
“好。”他说。
他走出孔妙禾的屋子?,嗅到院落里红梅沁着淡香。
深吸了一口气,他在院落里站了一夜,直到站成了一个雪人。
……
七日后,孔妙禾的伤渐渐恢复,她也慢慢能下床走动?,精神也在慢慢恢复。
她的伤口开始结痂,心口的伤也是。
她一直自诩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如果她只是这个故事的小配角,她就乖乖做好一个配角的本分。
她不再?对晏子?展避而不见,甚至绝口不提要延办或是推迟即将?到来的婚礼。
她似乎恢复了平静,积极而主动?地为婚事准备着。
可晏子?展明白,她不听?他提起那日的事,也不再?和方婉宁见面。
她杏眸里常常蒙着一层灰暗的光,不似从前灵动?。
她又将?自己封装进了滴水不露的外壳里,虚与委蛇地配合他演出这一切。
她甚至会为晏子?展学会下厨,每日得闲就为他绣香囊荷包,在做好一个王妃的职责。
然而,也只是职责。
她总是浅浅笑着,却再?也不开怀大?笑。
她不再?喊他晏子?展,总是恭敬地称他为王爷。
她不躲避他的任何?亲密接触,却从来没有带着欢欣回应过他。
他知道的,在那日深宫里,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喜欢的那个阿禾,就永远与他失之交臂了。
婚期将?近,又是年?关,王府里整日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但王府的下人都发现,王爷似乎不怎么高兴。
王爷整日整日地发呆,永远紧紧锁着眉头,每每见到王妃,那灼热的眼神似乎能燃烧起一切,可每每那火焰总是片刻后又熄灭,似乎是燃尽了,只剩死?灰。
……
腊月初十这一日,春桃慌里慌张进了孔妙禾的屋子?。
外头风雪正紧,春桃用力地推上门,将?冷风赶出屋子?。
她转过身来,边搓手边跺脚:“阿禾,我听?说王爷进宫去了。”
“嗯。”孔妙禾神色淡淡,正在认真地在一个荷包上绣仙鹤。
春桃在她身侧坐下,面色凝重:“阿禾,我听?说王爷是去改婚期了。”
孔妙禾的针穿过缎面,顿了一顿,而后又穿出。
“改婚期?改到何?时??”孔妙禾依旧面无波澜,仿佛婚期与她无关。
“改到腊月廿一了。”春桃说。
原来是提前了,孔妙禾应了一声,没有再?言语。
春桃看着孔妙禾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犹豫着,往她身侧凑了凑,轻声说:“我听?说……腊月廿一是…”
“是太子?妃的生辰。”
这一次,孔妙禾穿针的手更是没有停顿。
她表情默然,绣完最后一针,才缓缓抬起头来,朝着春桃笑了一笑。
春桃被这一笑闹得心里发毛,她又问:“阿禾,你是不是跟王爷置气啦?”
“总感觉王爷跟你怪怪的,明明……”
明明从西境回来那段日子?,府中人都看得出来两人两情相悦,情意绵绵。
“没有,王爷想改婚期定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不必乱猜。”
“婚期这种事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一切准备妥当,提前或者推迟又有什?么关系呢?”
孔妙禾话虽然有理,可她过于平静,总让春桃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春桃撅了噘嘴,说:“阿禾,你不要沮丧嘛,虽然说王爷可能对方…太子?妃还有情义,但你才是正儿?八经的王妃,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这么好,王爷也喜欢你,你可以慢慢夺回王爷的心嘛……”
春桃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孔妙禾静静听?着,偶尔应一声。
但春桃明白,孔妙禾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在屋子?里坐了半晌,孔妙禾觉得闷,推开窗想去看看雪景放放松。
却一眼看见院子?里梅树下的晏子?展。
他长身玉立,两肩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仿佛一动?不动?在那站了有一阵。
他看着孔妙禾,随后踩着雪向她走去。
他身上的寒气凛冽,在窗前站定,轻轻说:“婚期定在腊月廿一。”
孔妙禾点点头,笑:“好。”
“你没有什?么,要问本王的吗?”
他眸光沉沉,似乎压抑着一层期盼与更浓的情绪。
孔妙禾却轻轻摇了摇头,移开了眼:“没有呢。”
她没有什?么要问他的,也没有什?么要和他说的,
她与他,现如今,只有相顾无言。
晏子?展的手垂在两侧,悄悄握紧成了拳,又慢慢松开。
他眸中的情绪翻涌着,而后又归于一片死?海。
“好。”他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