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追妻(1 / 2)
清晨时?分,望阳湖面水波粼粼,像神女的手轻轻拂过,带起一阵清风。
孔妙禾站在柳树下,有淡淡日光笼罩在她周身。
她随手捡起脚边的石子?,扔了?出去,石子?在弧面上颠簸了?两道,最?后“咚”的一声沉入湖底。
她近来心?情有点不太好。
展丞的病好得有些慢,孔妙禾向他说?明?原委表示自己不会再赶他走之后,他露出了?那熟悉的感恩又乖顺的表情。
孔妙禾心?情复杂。
好像自从那日她乱了?呼吸以后,面对展丞的时?候总有些不自然。
她常常看着他,将两张完全不相似的脸重叠起来,相似的是那双动人眼眸。
她其实心?里也清楚,她离开?王府是确实心?中含痛,但她一向是个对感情没有什么期许的人。
如果她得不到独一无二的爱,她会哭一场,可哭过之后她也就放下了?,绝不可能再追忆过往。
她对晏子?展生出的那一点喜欢,源自于?他对她的舍命相护,她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生死大?事,难免心?中触动。
如果说?她现在对晏子?展毫无感觉那也是假的,但那一点感觉,不足以令她对他念念不忘。
感情这回事,朝夕相对,近水楼台,确实难戒。
可现如今他们天涯两隔又心?生嫌隙,远没有理由令她难以舍弃。
所以她为什么又会频频想起他?
她觉得不解,而且困惑。
她把这一切归因于?展丞,因此也对他有些躲避。
偏偏展丞丝毫不顾及自己病体未愈,半晌见不到孔妙禾就要到处寻,似乎巴不得做她形影不离的小尾巴。
她也呵斥过他:“你大?病未愈,天天跟着我吹风做什么?”
又觉得这话不够有威慑力,她又补了?句:“你是不是想着病一直未好,便能一直不做事偷懒了??”
每当这个时?候,展丞总是无辜地摇了?摇头,用着那摇尾乞怜的眼神巴巴盯着孔妙禾。
说?:“阿展只是想见阿禾姐…”
孔妙禾每每听了?,总是板着一张脸,说?:“你也有十四了?,就算我是你亲阿姐,你也不能总像个孩童一般。”
多大?人了?还撒娇?
然而展.娇气包.丞不为所动,甚至并未觉察出有何不妥,毫不收敛。
孔妙禾话说?得硬气,却也在每每展丞离开?的时?候,自己悄悄红了?耳根。
最?烦的其实不是和展丞之间微妙的氛围。
而是她那日被打断的探查,她总想找机会再摸摸展丞的脸。
可偏偏,这个行为在展丞清醒的时?候,她做不出来。
更不用说?,她若是趁人睡着偷袭被抓个正着,只会比上一次还令她难堪。
……
只是孔妙禾没想过,旧愁未平,新愁又起。
也不知道是该说?近日都城实在是热闹,还是余州百姓确实茶余饭后少了?很多谈资。
这日她好好在柜台前点账,偏偏有对话不断传入她耳。
“听说?没,二皇子?近日因一件陈年旧案被降了?封号,发配蜀地了?。”
“可不是,我正想跟兄台说?呢,按理说?二皇子?自围场私授一事已经没了?夺嫡的资格,怎么太子?殿下非要对他……”
那人伸出手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夸张,看唇形似乎在说?着“赶尽杀绝”。
另一人笑了?,他摇摇头:“谁说?是太子?殿下?”
那人不解:“不是太子?殿下?那是二皇子?的什么仇家?”
另一人故作高深:“是王爷。”
“颐亲王?!又是颐亲王?”
可不是,连孔妙禾都听得烦腻了?,难道都城中就没点什么别的宗亲子?弟搞搞事情吗?听来听去都是晏子?展在那“大?杀四方”,难道就很有意思??
她不想知道晏子?展是为什么又动了?二皇子?,但反正二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也不觉得可惜。
她轻哂一声,拿着账簿想往外走。
“这回据说?颐亲王是为了?王妃呢?”
孔妙禾眉心?一跳,抬起来的右脚硬是无法踏下去。
“为了?王妃?”
“可不是,据说?是之前二皇子?对王妃无礼过,这本?就是私怨。”
这下孔妙禾彻底收回了?脚,她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
约莫还是有些愤怒,否则她也不会折返身,走到那桌面前,笑着问:“不应该吧?这王妃不是新婚之夜就逃走了?,想必与王爷感情不好罢?”
在这胡说?八道什么呢?她走了?晏子?展没追,走了?这么久却说?他是为她惩治二皇子??也未免太无稽。
那两人笑:“没想到孔掌柜也知道这事?”
“原先都城传得沸沸扬扬,大?多数人都猜是颐亲王太过狠厉冷血将王妃吓跑。”
“久而久之,也有人猜测是王妃的过错,甚至传到后来,还有王妃和王府下人一同私奔的版本?。”
孔妙禾:……
这她倒是信,民众似乎对于?宗室八卦格外感兴趣,传什么版本?出来都有可能。
那人又说?:“可眼看着谣言愈演愈烈,从王府又传出了?新的消息。”
“说?是王爷亲自说?的,是他不好,惹王妃生气了?,而王妃不是出逃,是出去游山玩水散心?去了?,是会回来的。”
“这原先都是大?家瞎猜,难得有这个消息是有消息来源的,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小夫妻间赌赌气也是正常。”
“可不是。”
孔妙禾:……
那人眼见孔妙禾似乎对这件事也颇有兴趣,忙拽了?拽孔妙禾的衣角,俨然将她拉入八卦讨论?小组的模样。
“孔掌柜,我可听说?,王爷这次惩治二皇子?,正是借此机会向王妃讨好示弱,请王妃回府呢。”
“要不然,这消息能传得这么快?”
孔妙禾又被拉着说?了?半天,她神色恹恹,末了?,斩钉截铁地说?:“依我看,王妃不会回去的。按照你们的说?法,王爷是惹王妃不高兴了?,可你见过哪个理亏的是这样道歉的?”
“就什么也不做,等着王妃自己回来?这也算示弱?这也算道歉?”
两人被孔妙禾质问得久久没有回答,心?想孔掌柜今日怎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
孔妙禾也反应过来自己反应过于?激烈,一时?有些烦躁,她摸了?摸鼻子?,又轻飘飘说?了?句:“反正我觉得王妃不会理会的。”
那两人干笑两声,打着哈哈:“那谁知道呢,人心?难测咯。”
……
不远处,展丞站在帘后,沉默地看着孔妙禾,然后,向下压了?压嘴角。
这夜,孔妙禾放着自己的双月楼不管,径自去了?对面的醉芳楼。
展丞今日已经重新开?始在店里当值,见了?孔妙禾往外走,也巴巴跟在身后。
孔妙禾转身,冷眼觑他:“你别跟着我。”
展丞愣了?一瞬,可还没等他做出失落无辜的表情,孔妙禾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发挥的空间。
展丞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她看起来似乎情绪很不好。
……
于?是这夜,双月楼里宾客络绎不绝,可展丞却总望向对面。
一直到了?亥时?,醉芳楼派来一个小厮。
小厮也不认识双月楼里的伙计,抓着门边的阿峰就急吼吼地说?:“快把你们掌柜的带回来,孔掌柜喝多了?。”
阿峰还没来得及回话,整个人没反应过来。
就察觉到身侧有人带来一片阴影。
展丞高高瘦瘦,站在身旁挡住了?所有月光,他声音沉稳冷静。
“我去。”
一炷香时?辰以后。
展丞无措地站在醉芳楼里平竹姑娘的房内,听着两个烂醉如泥的姑娘胡言乱语。
孔妙禾趴在桌子?上,举起酒杯,杯口是歪的,酒沿着她白皙的小臂往下淌,她却全然未觉。
“喝!男人都是骗子?!”
平竹拿着空酒杯和孔妙禾碰杯,没挨着酒杯边就错过手去。
一时?没收住势,还差点倒地扑去。
她也振振有词:“男人都是什么东西!”
两人口气不小,但喝多了?声音都是飘的,软绵绵的。
偏偏展丞几次去扶孔妙禾都被她档开?。
醉酒的她还挺有攻击力,对着他一通乱打,还真把他两截裸露在外的手臂给?打红了?。
她直嚷嚷:“你别碰我!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展丞听得直皱眉,却也知道她喝多了?说?什么都无益。
他站在一边,冷冷扫了?一眼这个平竹姑娘,满脸写着不悦。
平竹歪着脑袋,抱着孔妙禾问:“阿禾你说?,你那个夫君,是不是也对你挺不好的?”
“要不然,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没了??”
孔妙禾吃力地回抱住平竹,脑袋短暂清明?了?片刻,她痴痴一笑,说?:“不,他还对我挺好的。”
展丞微怔,他拧着眉心?看她,却又听见她说?。
“但他不是个人啊。”
展丞:……?
孔妙禾脑里开?始浮现起那张令她心?烦的脸,她伸出脚来踹了?一脚空气。
软着声音骂骂咧咧:“就那种?给?一颗糖再打一巴掌,一边说?着好喜欢你,一边又告诉你他最?喜欢的不是你。”
平竹的思?维也很混乱,慢吞吞“啊”了?一声,然后又分外真情实感地喊:“不是人!”
展.不是人.丞叹了?口气,心?里倒没有别的想法,走过去抱孔妙禾。
孔妙禾挣扎得很厉害,还不停嚷嚷自己还没喝够,要喝酒。
展丞难得语气重了?些:“阿禾姐,你醉了?。”
“我没醉!我还没喝够呢!”
她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扑腾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手到处乱打。
展丞不得已,硬着头皮凶她:“再闹就把你丢下去。”
果然,孔妙禾听了?这话,陡然停下了?进攻,只是伸手,像是要揪展丞的脸。
展丞反应过来,头偏向一边,躲得很快。
他沉声道:“阿禾姐,乖一点。”
孔妙禾似乎气鼓鼓的,但也乖乖偃旗息鼓,半阖着双眼蜷缩在他怀里。
他即将走出屋子?的一瞬,忽地想到什么,抱着孔妙禾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