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1 / 2)
最后爬起来,也不过是因为腿上的伤,疼得她一抽一抽的。
白衣的女子坐在床上,身形单薄,晨光穿透窗柩,流淌在她披散的长发,似镀了层金斑,一时,仿若遗留尘世的仙子。
此时她低头,被巨蛇贯穿的伤口有些难以处理,白净的小腿肚上伤口狰狞,几乎翻出血肉来,还好未伤到骨头,顾青鸾也就皱皱眉,随它去。
因得她这一身血脉占了便宜,在灵力巅峰时期,这样的伤不过一日便会好个完全,现在灵力被封,应当也用不了多久,她便只忍忍痛,撕下一截衣衫裹住伤口,没有在意。
临近正午,这屋子的猎户还给她送来一份吃食,一只灰扑扑的陶碗里盛满白饭,饭上铺了几片肉和菜蔬,对于这个村子的人来说算得上丰盛了,她也微笑着接受。
等猎户走了,顾青鸾试探着夹了片菜叶放嘴里,刚嚼一下,下一秒便吐了出来。
她以天地灵气为生,即便吃些凡物,也是青芜宫顶尖的供养,现在让她咽下这样的粗茶淡饭,着实有些为难。
心情有点惆怅,顾青鸾一瘸一拐挪到房门前,在门口探出个毛茸茸的头,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便迅疾将饭菜倒进门前不远处的小河里。
随即回来,她又眯着眼睛,舒舒服服趴床上不动了。
很快到了下午,她没想到的是,那小天孙执行能力超强,上午没见人影,午时三刻就从山林里拖回来一头黑漆漆的野猪。消息传回来时,整个小村子的人都炸了,因为即便是村里的老猎手,面对这样一头猛兽,也须得三五人天天在野猪的活动区域摸点,最后还得辅助弓箭和陷阱,一旦猛兽受伤红了眼,撞上一个成年男子,不幸者被撞得开肠破肚,幸运的下半生估计也只能含恨卧床,再沾不得地了。
顾青鸾睡饱了无聊,也随村里人聚到屠户那儿看热闹,等了片刻,才见那小天孙远远走来,他一身粗布衣衫,眉目冷毅,左手持一把还在滴滴答答淌血的剑,右手握着一根指节粗的麻绳,绳子套着那只膘肥体壮死不瞑目的野猪,拖拽行走时,在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回想起在仙界见到的那位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不凡的仙储,再与眼前这个跟在泥地里滚了几遭,头发缠结,裤腿全是泥点草屑的乡野汉子,顾青鸾简直没眼看,摸摸鼻子,心地油然而生一点……小小的愧疚。
而后她极为眼尖地看见,男子手里的仙剑玄炙一路上就没有停止嗡动,瞧见那往昔斩魔除妖的仙剑如今混成砍野猪的下场,还弄得剑柄剑身全是凝结的猪血……她十分怀疑,倘若那仙剑能说话,现在估计已经哭出来了。
顾青鸾的心情也十分复杂,难以想象,这小天孙比她还适应性良好,同时暗叹,看来自己的编故事能力,当真十分的高超。
这边顾青鸾还在考虑以后要不要去凡间女扮男装说书玩,那人将野猪扔给屠夫处理,顺便用肉和村里人交易一些生活必需品,下午当即和村里木匠凑在一块——研究造屋子了。
当看见小天孙拎起仙剑,十分专注地劈树砍木时,顾青鸾恍惚中,仿佛听见玄炙剑哭泣的声音。
太可怜了,顾青鸾心生怜悯,作为一把仙剑,落到这小天孙手里,也真是太可怜了。
砍了一摞木板后,男子豪放地掀起衣摆擦拭脸上汗珠,露出一截劲瘦的腰,同时目光朝向这边,向她微微一笑,“有夫人监工,当真给我无限动力呢。”
顾青鸾坐在空地的小板凳上,身侧跟着两个表面和她聊天,实则偷瞄这小天孙的少女,在那一瞬间,顾青鸾甚至看见其中一位红了耳垂,当即嘴角抽搐。
她感觉现在这小孩就跟那求偶的孔雀没甚区别——各种花枝招展甚至待技艺纯熟后,还在她面前表演起了“花式劈木板”,一时木屑如天女散花,整得场面极度花里胡哨。
噫嘘嚱,但愿这小天孙以后脑子恢复了,回忆到今日所作所为,不要吐血三升,为了维持自己在编的故事里的“痴情”人设,顾青鸾表面笑容似水,内心暗自吐槽。
村里木匠是个老人,刚开始还教上教下教那小孩各种器械的使用,到最后已然变成那木匠拖累小孩的速度。
身边的空板凳上又坐下位老人,老人端着他的大缸茶,捋了把胡须,一边叹息:“后生可畏。”一边笑眯了眼,看那眼中闪烁的精光,看那脸上笑弯的褶子,看那边笑边点头样子……顾青鸾有必要怀疑,甚至这人想收小天孙为关门弟子。
顾青鸾一时被自己的揣测吓到了,木匠这个想法着实危险,要是真当了小天孙的师父,往后再被仙界那些仙族知晓……那画面实在太过可怕,顾青鸾拒绝想象。
幸好后来,那老人问过小孩,被小孩拒绝了,而理由是“这样活得过于机械,过于平庸,”啧啧啧,顾青鸾的解读是,无法满足这人想“耍帅”的心理。
一幢木屋,连带前庭后院,一共做了五日,这个进展在村民来看已然是惊奇,顾青鸾拖着条伤腿跑不了太远,每天都被“按”在小板凳上观摩造屋子,还得在小孩转过头来时“硬凹”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五日下来,整个人怨气冲天,就差在头顶飘朵乌云了。
这日收工,男子自然而然上前,略微弯腰,便是一个打横将顾青鸾稳稳抱在怀里,回去途中,顾青鸾面无表情接受村里来往村民的目光洗礼,附带一些少女暗中的歆羡。
还看!还看!看个鬼啊!顾青鸾瞪回了那些少女的暗送秋波,很是疲惫地心想,她倒是想把这小天孙打包扔掉,但若一不小心落入某个凡人女子手里,到时候仙族问罪可不是这样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