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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神灵接少年云争寒的记忆,会是他认为最痛苦的记忆呢？”女子望着那一团光明,眼含不解。

她创这个幻境，便是想看三尊的过往，由此推断神陨的大概经过。

虽然一个人未来的性格不可断言，但却与过去的种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婴幼儿时期的无知与敏感，童年的明艳或是阴暗，少年的孤独，最后到成年，他们四人实力差不多，若真是其中一人弑神,记忆肯定会被那人小心掩盖。

她无法做到直接窥探弑神的具体场景,但却可以根据过去推断,谁对神早有不满,或是在某一步走错,堕落深渊。

“因为那是神灵。”

雪原的画面破碎,眼前黑衣男子头也没回，继而挥手，画面开始飞速改变，站在时间之外审视记忆,记忆便如卷轴，一帧帧飞速闪过的图画。

“什么？”这句话简直是答非所问，顾青鸾有些茫然。

“神灵的世界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他来的太晚了。”当记忆画面恢复正常流速时,黑衣男子回首，一双玄眸静静地望着她，嘴角却缓缓扬起一个笑：“你看那片冰原，就没有感觉到一丝熟悉么？”

“熟悉？难道我去过不成？”女子不假思索地反问，问出口的瞬间，却怔住了。

瞳孔骤缩，顾青鸾脑海划过万千画面，最后定格于其中一个。

在那一段记忆中，也是如此苍茫的大雪，天地同色，大地白茫茫，她站在孤寂无人的雪原里，突兀见一只史前巨兽从冰雪里起身，远远朝她咆哮，嘶鸣不休。

搜寻到最后，脑海中只剩这一个画面，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三毒幻境不是神灵未完成的世界么，怎么会......素衣白裳的女子脸色唰地变白，最后难以置信地开口：“你......这......”

玄衣男子似乎被她的举止愉悦到了，甚至好心情地解释道：“之前你赌气离开神域不小心闯入的世界，可不是神灵的另一个世界哟，而是在神创世的伊始，世间没有法则，没有因果，一片洪荒。而你遇见的那头雪怪，便是未化形的云争寒了。”

“包括你和仙储去的那个小世界，也是同理。”微笑在玄发玄眸男子脸上定格，最后，愈发灿烂，“神灵可真是残忍呢，对于神来说，十万年不过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可让一个造物满怀希望地等待十万年，会是如何的呢？”

顾青鸾突兀想起自己和云朵打猎，想起自己是如何误入冬之境，又想起自己离开时，那头怪物的哀鸣。

伴随着无边无际的苍茫大雪，寒风呼啸如厉鬼，那些话语一句句敲打在心灵上，遥远而清晰：

“没有人陪我说话……”

“很久很久很久了……一直没有人陪我说话……”

“祂点化了我神智，我因而懂得了语言，但在这一整片雪原，我就是个哑巴……”

“你知道吗？”

.......

可是后来，当神灵领着还是小孩子的她来到神域时，哪怕后来知道了她的原型是青鸾，但很明显的是，云争寒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了？是被神灵抹去了吧。

那些记忆太痛苦、太深刻，那样亘古般长久，足以压垮心灵的寒冷与孤独不良于修行，所以四尊者，包括她在内，没有一个人会“记得”。

但是记忆却只是被封存，就像她毫无印象的醉酒遇见云绛，在特定的记忆狭间，又被她“看见”了。

可即便记忆被封存，云争寒对她的讨厌却仍旧刻入了骨子里吧，也难怪，他们两个在神域那样不对付。

想到这里，女子稍微的埋了头，嘴角攒出一个苦涩的笑。

而后，是千万年如一日的岁月。

那些岁月干枯得就像坠落枝头的落叶，一个白衣的少年每日重复着从寝殿到学堂，只有他一人的学堂，修习灵术。他迎着旭日而去，身披星光而归，不知不觉，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年。

顾青鸾眸光几乎凝固在白衣少年身上，重点观察他与神灵接触时，可神灵大部分时间是不在的，就如后世四尊皆在时的神域，而少年每每与神接触，没有一丝一毫的奇怪之处。

灰蒙蒙的记忆持续了许久，到了最后，顾青鸾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看默片，直至某一天，一个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诶，你就是云争寒吧？”

眼前的画面再度更迭，风云变幻，最后变成仙境般的神域内景，草木葳蕤，无数琼楼玉宇掩映在葱茏绿植中。屋内握着书卷的白衣少年惊诧起身，手中书卷“啪嗒——”一声落地，他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外表看上去波澜不惊，但顾青鸾却观察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握紧，并且，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