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灯(1 / 2)
萧绛萧钰两马走在马车侧前方几步远。
陈项见萧绛眼睛只顾着往前看,一点不愿回头,心中一阵难过,忽然说:“萧三郎,能帮忙驾会车么?在下腿酸,想骑马活动活动筋骨。”
萧钰回过头来,心想:史瑥一个人驾车还不够啊。
但是陈项已经停下马车,到车后解下自己的马:“萧侯,帮个忙那。”
萧钰把自己马栓在马车后面,眼睛斜瞥陈项,嘴角似笑非笑:“陈大公子,您到底是想跟我妹妹说啥我不想她听的话捏。”
“没有,绝对没有,我心可以昭日月。”陈项赶紧说。
“是吗?”萧钰笑着拍拍陈项肩膀,“我还以为陈公子心肠跟朱雀大街两侧的水沟一样清澈呢。”
朱雀大街两侧各有一道深沟,全是街坊人家排出的污水,尽管周期性疏通,还是臭不可闻。
陈项疼得直咬牙根:“萧侯取笑了。”
萧钰“哼”了一声,警告的瞥了陈项一眼,坐前面车座上去了。萧钰这么冷气森森的一坐,顿时李翔史瑥史蕴兰都不敢作声了。
陈项却上了马,跟萧绛并骑,两人低声细语,头越凑越近。萧绛还侧过头来看看他,陈项伸手给她整了整披风,动作十分柔情。
李翔看着开始感觉不对了,陈项你是不是想趁机撬我墙角。
李翔一撩车帘:“萧侯,熙之在跟令妹说什么?”
萧钰也在看:“不知道。反正他要是敢勾引我妹妹,我马上请他下沟喝污水去。”
“这主意不错。”李翔大为高兴,“早该教训教训这小子了。”
史瑥感觉不对了,李翔凑啥热闹啊。史蕴兰开始不高兴,但是李翔压根没注意她情绪。
陈项是在跟萧绛说:“......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就想易妻,喜新厌旧是男人的本能,上到天子下到农夫,无一例外。”
萧绛轻轻叹了口气:“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陈项看看他:“但是天子有一点与田舍郎不同,田舍郎不得不易妻是因为他养家能力有限,无能力三妻四妾,只能弃妻而去。但是按大周律,妻子无过错情况下,妻子可尽带自己嫁妆私财离开,丈夫还必须给妻子三年的米粮,够时间让她找下一个老公了。”“
“女子如果有点财产,相貌性格不恶,还有生育能力,又不愁再嫁个男人。”陈项说,“所以男人三娶四娶固然不稀奇,女人也三嫁四嫁也并不少见。你认为她们是拿着钱财走人好呢,还是死赖着不走,受丈夫嫌弃甚至虐~待好。”
萧绛笑了:“你说得没错,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应该多找几棵树试试。”
陈项笑:“不过天子不一样。皇孙贵族的男子,有容乃大,就像一口大缸,能把他喜欢的女人统统养在里面,不就喂点食嘛。二殿下从不负心,因为他没有负心的必要,虽然他正妃侧妃之位名额有限,但是媵妾宠婢,数目无限。他有时间精力的时候,也会广施雨露,遍洒恩泽.....”
萧绛微微的皱眉:“独守空床,十年等不到一次招幸。那还不如田舍郎的下堂妻,至少还有别的选择。”
陈项微笑着看着她。
萧绛轻轻的舒出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是萧钰也好,香红也好,虽然萧绛知道他们说的正确,却总像在伤口上撒盐,只能让她痛上加痛。陈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她感觉像伤药一样轻轻敷在了她的痛处。
陈项跟她并驾在人流中缓缓穿行:“我自认为不算多么好色的男子,但是至今为止,因为不曾娶妻,难免露水姻缘多多,有过的女子我也数不清了。虽然不曾正式纳妾,但是与姬妾功能相当的女子却也罗列房中。单利都可汗就赠我六个美女,至今还有五人在我府中。我不曾亏待她们,但是我也知道,她们实甚冷清,因为我其实很少留宿家中。男人并不仅在青楼才薄信......”
陈项看了萧绛一眼:“女人在我床~上来来去去,人数一多,能记得的自然就少。我自问为人在王孙公子中并不算过,但是如果朋友看上我宠爱过的美姬,我立即就慷慨的将她们赠与他人,以显示我潇洒阔绰。”
大周男子有赠人婢女的习惯,被赠送者觉得自己人缘好,受欢迎,脸上有光:赠送人觉得自己慷慨大方,有经济能力,也很光彩。
“当然也有印象深刻的,有一次,我在桥上邂逅一绝色~女子,情动难忍,一心一意要得到她。她父亲向我索要八百两银子,我花了半月才筹措到所需银两。我带她回府,对她宠爱非常。三个月后,我带她出游,一朋友见她貌美无双,愿用一匹名马与我换她,我欣然应允.....”
萧绛瞟了陈项一眼。
陈项自顾自的说下去:“因为我花八百两购买的东西,在三个月中,我已经充分享受了。而那马价值千金,对我来说,拿八百两买来已经用尽价值的东西换一匹千金之马,这交易太占便宜了,不换岂不是太蠢。”
陈项继续说:“很多婢女都知道,当妾,哪怕当个宠婢都要比单纯的伺候人好的多,这是一条捷径。所以这些年来,爬上我床的婢女不计其数,但是往往爬上最快的也是走得最快的,因为胯~下承欢后往往易恃宠而娇,忘记了她真正应该干的活。”
“但是我房中有两个从小服侍我的婢女,跟我有染的婢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她们两人跟我并无肌肤之亲,却一直服侍我至今。因为她们两人这么多年,一直勤勤勉勉的服侍于我,对我的习惯喜好了如指掌,别人伺候我都不如她们舒适贴心。”
“这两个婢女也都20多了,不久之后必将婚配,但是即使她们不再在房中服侍我,她们也会成为府中的管家娘子。而且因为她们服侍我多年,在我面前说得上话,府中人人都会高看她们一分。任何地位正当,尽职尽守的人永远都会有她应得的位置。”陈项说。
萧绛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陈项笑了,过了会,幽幽的说:“其实我自己也很担心呢。”
“担心什么?”萧绛奇怪的看他一眼。
“担心我的将来,”陈项不笑了,慢慢的说,“身为卫国公世子,高官厚爵从出生就摆在了我面前,而且身为未来的驸马爷,荣华富贵更是唾手而得,但是我至今并无寸功于国......”
“出使西突厥,为两国建立邦交,你功不可没啊。”萧绛笑。
“是谁曾经说的,无论是个阿喵阿旺,只要能活着走到那,就能马到功成。”陈项也回头冲萧绛笑。
“那也得活着走到那,而且想要享受功劳的结果,还得活着回来。”萧绛笑道,“这却是最难的。”
往日的时光在两人眼中再现,陈项心动不已,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萧绛的手:“丽娅,我真想跟你一起再次出使西突厥。”
“这个恐怕不成。”萧绛笑,“无论是皇上还是你爹,都不会同意的。”
陈项对这点再清楚不过,“嗯”了一声,面有抑郁之色。
萧绛忽然一笑:“你现在跟去年在阿泰尔山上刚认识的时候,区别好大。”
陈项瞥了她一眼:“是么?幸亏你不认识从长安出发前的我,否则,你会觉得,判若两人。”
萧绛笑:“从长安出发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倒让陈项仰天想了想:“嗯,跟那位李世子一个样。”
“他!”萧绛哈哈大笑。
萧钰忍无可忍:“什么事情这么可笑?笑就笑呗,这混蛋拉我妹妹手干嘛。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陈项没安好心。”李翔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前面就是那坐佛莲花了。”萧钰喊道,“那里人太多,马和马车过不去,咱们步行过去。绛儿,过来,下马。”
李翔扶着史蕴兰下马车,萧钰萧绛跟这位大小姐见过礼。李翔暗暗观察萧绛的脸色,萧绛表情淡漠,像是史蕴兰跟她毫无关系。倒是史蕴兰上下打量了萧绛一番,自从萧绛出现后,李翔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一个金甲暗卫上来,接过他们的马车马匹。一行人向莲花灯走去,别的金甲暗卫聚拢来,在就近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