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入V(1 / 2)
秦晁抱着明黛,一路不曾停歇。
屋里没人,灯火却一如既往亮着。
秦晁将她放到床上,无意碰到她的手,冰凉彻骨。
他眼神微黯,搬出竹屏挡着床,人退出去。
“我去烧点水。”
外面传来秦晁抱柴烧火的动静,明黛轻轻抬眼,快速换下身上的衣裳。
秦晁准备好水,仔细关好了门窗,又用屏风挡住门的方向,最后走到屏风边敲了敲:“可以洗了,我就在外面。”
竹屏那头没声音,秦晁迟疑片刻,还是探头看了一眼。
她坐在床上裹着被团,一动不动。
秦晁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
说不清是因为她平时聪明,关键时刻不识险情蠢笨如猪。
还是因为他从未提醒过她这一点。
慢慢的,这烦躁又变成懊悔。
他真是高看她了。
她若有脑子,也不会为了所谓的救命之恩,头脑发热答应嫁给她。
大概看了几本被文人一遍遍润色过的话本子,就以为自己深谙世道。
活该。
烦躁与懊悔渐渐淡去,秦晁平复心情,冷漠的离开。
“你怎么会来?”
少女的声音自竹屏后传来,透着几分沁凉的沙哑。
秦晁当即定在原地。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之前那种防备的感觉又来了。
他更愿意她哭哭啼啼,或抱怨或懊悔,哪怕立刻离开。
而不是问这种他不想回答的问题。
且等等。
谁规定他必须回答她的问题?
秦晁面色沉稳,继续迈步往外:“再不洗,水就不烫了。”
“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语调低沉,透着坚定。
秦晁只想摔门离去,他已经救回她了,还想怎么样?
可她的话语似两枚钢钉,死死地将他的一双脚定在原地,寸步难行。
“遭人欺辱,不辩白反抗,反而跟着自轻自贱。”
“卑微至极,让人难生敌意,甚至不必用高明的招数来对付你。”
秦晁深吸一口气,换来的却是更混乱的心绪。
平不了。她太会戳人痛处,且一针见血。
“可是佯装的软弱卑微,在消减一两人的敌意时,也滋生了所有人的恶意——你,人人可欺。”
秦晁忽然转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人人可欺?”他冷笑倾身,慢慢逼近。
“你看看现在,是谁在欺谁?”
话音刚落,秦晁眸色与气息同时凝住。
昏暗的烛光照亮少女的脸,她肤质太嫩,脸上隐隐浮出那两人的指痕。
那双曾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黑眸,蒙着一层浅浅的泪与他对视。
现在这个情况,是他在欺他。
可自作主张为她套上这个身份的是他,让她遭遇这些的人也是他。
他凭什么欺负她?
就凭她此刻更柔弱无助,是他也能轻易碾死的蝼蚁?
他若这样做了,才是印证了她方才的话。
其实,他做决定的时候并未想太多,或者说没有为她想太多。
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可做完决定,他的心就不曾安生过。
他自己可以挺过来,那她呢?
人心的丑陋与险恶,她根本想不出,若遭遇欺辱,还不得去死?
于是,他心中很烦躁,身体很诚实的守着她。
可是该来的躲不掉,她还是遇上了。
遇上这些后,她第一时间想通当中关键,与他对质。
此刻,他恶语相向,她浅浅的一层泪,是被恐惧激出。
水雾之后,黑眸中涌动的柔色,是在心疼他。
一边惧怕此刻的他,一边心疼过往的他。
秦晁心尖一颤,松开了手。
明黛握住他松开的那只手。
她捂在被中多时,手早已暖和,反倒是他,指尖冰凉。
“秦晁。”
被她柔软白皙的手握住,秦晁的心随着她那声喊,不可抑制的一跳。
“嗯?”
明黛迎着他的目光,于昏黄的柔色中绽出浅浅的笑。
“从前只有你一人经历这些,如今,我也算陪你一起经历了。”
“之前我说,夫妻要有夫妻的样子,我们这样,算不算夫唱妇随?”
秦晁眼神一柔,敷衍的笑笑:“狗屁的夫唱妇随。”
他周身的冷冽已悉数褪去,看着她脸颊的指痕,目光带上淡淡的怜惜。
明黛眼神轻动,大胆再进一步。
“人有软肋,也有撬不动的硬骨。我不信你永远如此。”
“若你需要,我一定陪你一起走出困境。”
明黛的确不信。
她不信秦晁真的软弱认命。
但凡他有一丝反抗的意图,她也愿意全力陪同协助。
只有他走出阴霾,阿公才能真正放心。
但前提条件是,她必须取得他的信任,他才会允她走近自己。
不是时时防备,视她为累赘。
譬如此刻,明黛觉得取信有望。
秦晁任由她握着手,凝视着她。
昏暗的烛光将房中氲出一片柔色。
他指尖轻动,声音低醇:“你……”
明黛紧紧盯住他,恨不能立刻把心掏给他看——你就信我吧!
“……再不洗水就凉了,我不会给你烧第二锅。”
男人陡然平冷的语调,令房中的柔色破碎一地。
秦朝在一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浑若无事人一般转身出门。
明黛错愕不已,且搞不懂哪里出了问题。
刚才明明……
“你……”
咣!
秦晁已出去,关门声盖住一切声音。
房中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
明黛在床上呆坐一阵,回过神来,困惑又懊恼。
今夜铤而走险闹出这么多事,全白折腾了。
这人的心真是石头做的不成!?
明黛长叹一声,趿着鞋子走到澡桶边,随手撩水。
“啊——”她惊呼一声,捂住手指。
攻略失败,手指灼痛,明黛咬牙切齿——秦、晁!
这就是你兑的洗澡水?
猪皮都能烫熟了!
彼时,秦晁抱着手靠在房门边。
如愿听到那一声惊呼,他弯起唇角,伸手叩门。
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载着掩藏不住的怒气。
房门被打开,门外空无一人,明黛低头,看见一桶凉水。
明黛咬唇,心中骂骂咧咧起来——牲口!牲口!
……
重新兑了水,明黛如愿以偿浸入热水中。
今夜的事情,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明黛越想越后怕。
想要让秦晁打开心扉,靠寻常言语太难。
他独自经历许多,若非有相同处境,什么劝导在他听来都是笑话。
可今日的事,的确是她冒进。
万一秦晁没有及时赶来、偷袭的人强过她许多、甚至是秦心没能及时支援,后果都不堪设想。
她想帮秦晁,想报答秦阿公,也不能伤到自己。
这时,明黛想起脑中浮现的那些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