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彷徨(1 / 2)
夏总管示意侍卫把人拉走,皇帝呆愣在原地,失了神。
偌大的屋子里,人来人往。有些假意来询问关心的嫔妃一批又一批的前来探望,却还没进门就被赶了出去。
夏总管有些小心的看向皇帝,“陛下,天色也不早了,您歇歇也是好的。”
皇帝没有看他。那张因为吃药多年而虚胖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满是阴郁。
却有内侍来报,“陛下,王爷的贴身侍卫怎么处置?”
夏总管啐了一声,“没眼力见的东西,这种小事也拿来污陛下的耳朵。”
内侍连忙退了下去。
皇帝却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人怎么样了,醒了吗?”
夏总管忙道:“御医催了两副药,已经恢复了神智。”
皇帝叹了口气,“孤去看看他。”
撩开帘子,满室都是仆役和苦涩的药味。他烦躁的挥了挥手,夏总管便知趣的将人都遣退了。
榻上的陆昭仁满身的血渍都由下人清洗干净了,如今一张脸上不见清俊,只有如同死人一样的苍白。
皇帝不知怎么便说了一句,“你长得不像孤。”
陆昭仁费力道:“儿臣……长得像皇后……”
皇帝听出他话中的疏离和掩藏不住的将死之意,便没由来的心疼,“孤不是不知道,皇后卧病在床,你以为这消息由几个下人便能瞒得住?”
他偏过头,“母后有儿臣陪着,她自然不会孤单的……”
皇帝冷冷一笑,“你想死孤成全你。”语毕摇摇头,“老四啊老四,你今日冒死触怒孤,又在孤面前表露出一番死意,便异想天开以为,孤真的会回心转意吗?”
陆昭仁的脸色更加惨白,连指骨都紧紧攥起。
皇帝却说出这世间最冷漠的话,“孤与你有父子之情,却更是君臣。你向来都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从头到尾都明白的彻底,孤也不会逼你上绝路。孤会为你与沈氏赐婚,前提是收了沈家的权,抹了他世代继承之位。如此,你能有自保之力,从此会做个安分守己的,百年之后,孤会为你找好退路,富贵一生。”
陆昭仁心中波动翻滚,却不得不笑,“陛下这是在位六弟安排前程,儿臣不敢不从。”
皇帝却不再看他,“你不得不从。”
深夜,乱葬岗。
十二月的天,是冬季降雪最多的时候。
冷,彻骨的冷。
乱葬岗永远都是乱葬岗,什么时候多了一具两具尸体,根本没有人会在乎,除了觅食的野狗。
那成堆的尸体上,又多了新的一具。
一群野狗晃悠着走过来了,它们摇着尾巴,嘴里流出腥臭的液滴。
一只杂毛颜色的野狗走在最前头,嗅了一阵便眼神一亮,将那最顶上面的一个尸体拖了下来。
它似乎是这群野狗里的老大,所以它在啃食新鲜食物的时候,别的狗只能蹲在一旁啃着剩下的。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它刚碰上那具尸体,还未尝到些味道,便被那死去的“尸体”给扼住了脖子,那尸体竟然反扑到狗的身上,一掌将狗的脖子折断,连着颈子整个狗头滚到了远处,其余的野狗慌忙逃散,一阵狗吠声四散在空气里。
那人毫发无损的站了起立。
一阵钻心地疼痛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腿骨错了位,掌心微微蓄起一抹光亮,朝着受伤的腿缓缓而至,竟奇迹般的好了。
两个月,棠梨几乎一步都没有离开陆昭仁。
她不知道两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天早晨他还是好好的,可到了第二天早上,人就是抬着进府的。
满身的伤痕。
皇帝赐了最好的太医,用了最好的药,他在前一个月都像是死去了一般,躺在床上毫无意识。
后来棠梨在逼问阿泽的情况下,才知道陆昭仁是为了求陛下收回求娶沈家嫡女的旨意,被当场杖刑。
没有人知道她当时心里的复杂。
天家的威严她并不是很懂,什么人类的权谋她也不明白。但是她看着榻上苍白的一张脸,竟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一天她坐在陆昭仁的床前,睡了两个多月的陆昭仁醒的时候还很虚弱,她便想着法子去给他捉乌鸡熬汤。
其中一只乌鸡也是修炼了五十年的乌鸡精了,但在她百年道行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三两下拔了毛,开水一烫,佐一些姜蒜,上一秒还叽叽喳喳的乌鸡下一秒便进了陆昭仁的肚子。
她手艺不好虽然是个事实,可是陆昭仁那张苦成菜瓜的脸上亲眼看见了,心里却终究不是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