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1 / 2)
瞿义扬置了一口灵柩,将夏思成妥帖地安放好。
程息跪在灵堂,面色惨白,眼神涣散。
张霁的头颅悬挂在丰城城墙上,以示军威。
军营之中,叫嚣着要惩戒程息的声音渐少,却还是有人不满。
小兵小卒自是不敢言论,但那些稍有军职的人就不一定了。程息犯了大错,虽然之后又及时补过,但终究是让开国大将——夏思成为救她而战死,这事儿说小可化小,说大可杀头。
程息为女子,入军营带兵已是稀事,遭多人诟病,如今出事,对于某些人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
储露从厨房出来,带了些吃食,走到程息身侧跪下:“姑娘,你该吃点东西了。”
程息恹恹:“不想吃……”
储露沉默半晌:“姑娘,夏将军救您出来,不是想看你这个样子的,是想你好好活下去的。”
程息不说话,灵堂内烟雾袅袅。
“储露……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嗯?”
“我一意孤行回云都,一意孤行入军营,是不是都错了?为什么那么多人……那么多人都走了?”程息颤抖着双唇,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储露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替她拭泪:“姑娘,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所以有了不同的结局罢了。”
程息还未答话,就听外头传来声音:“你有心情在这里多愁善感,还不如想想以后该如何。”
程息回头,苏颐城手里拿了个瓷瓶递给储露:“这个给她吃。”
储露拔开塞子闻了闻:“这是什么?”
苏颐城指了指程息的后颈:“给她治病的。”
储露惊奇:“苏公子懂医术?”
苏颐城淡淡:“涉猎过一些。”
程息没看他,只盯着眼前的火盆:“不是看我不顺眼吗?还来救我?”
苏颐城语气淡漠:“怎么?那你还想死?”
程息飞去一记眼刀。
苏颐城:“程息,你不傻。你该知道姜国眼下的境况,姜国建国时英才济济,文官武将人才满堂,但如今呢?十九年朝廷内明争暗斗,再加上君臣从前的积怨,如今真正能够带兵打仗的,有几人?”
程息不说话。
苏颐城笑:“姜国还需要人打仗,你知道你死不了。样子做做就行了,真把自己熬死了,得不偿失。”他抬眼看向灵柩,叹气,“也对不起夏将军。你若心里真是愧疚,那就打胜仗,将夏将军完完整整地带回云都,好好安葬。”
苏颐城半句都没有说错,可程息心里的难受与悔恨也是真的。夏思成在最后才知她的真实身份,可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将他当作曾经的叔父——
会教习她和怀琳骑马射箭,会与父亲喝酒醉得烂泥被夏夫人气冲冲地揪回府,会在朝堂之上与弹劾父亲的人争相辩驳,会对陌生的自己倾囊相授,会将自己当作女儿般心疼爱护。
程息不敢去想怀琳,她已经经受过挚爱之人的离开,又该如何面对至亲之人的离去呢?
她扶着储露的手起来,多时未进食,脚步虚浮,一个没稳,踉跄着要摔倒。
忽然,一只手将她稳稳扶住。
苏颐城无奈:“你这个样子还去军营与那些人对峙?怕是骂都没有力气骂了。阿楚,送你们家姑娘回去吧。”
程息将手臂抽开,淡淡道:“多谢。”
苏颐城:“军营那边,我先让太守去稳住,你自己好些了就过来。”
程息冷笑:“那是肯定的。我倒要看看,我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还讲不讲得出那些话。”
事实证明——讲不出。
一点都讲不出。
那些将领们看见程息冰霜一样的脸,就想起她提着张霁人头时的样子——如同刚从地狱回来的恶鬼一般,见人就吃。
程息跪在帐中,环顾四周,郑重开口:“我知你们厌我,我也知因我的冲动,害得大将军身死,你们恨我。我认,只此一事,我万死不能谢罪,但如今我不能死。我并非怕死,只怕死得不值得。”
“襄允两国虎视眈眈,边疆三城皆受危难。程息不敢自封良才,但也是夏将军手把手教出来的弟子,若今日杀我,日后无人可用,可是你们所想看到的?我在此立誓,我程息活在这世上一天,便替夏将军守一日姜国,身死方止。”
那些将领们见识过程息的功夫,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听她的一番肺腑之言,权衡再三,看向了瞿义扬。
苏颐城与瞿义扬对视一眼,瞿义扬清了清嗓子开口:“程校尉行事鲁莽,犯下大错,本应当军法处置,但念在如今是多事之秋,便命其戴罪立功,赐军杖三十,即刻行刑。”
在场的人本还是不满程息的,可听见这军杖三十,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三十军杖,健壮的成年男子都受不住,何况一个十九岁,身量只五尺的小姑娘。
“程息你可有异议?”瞿义扬问道。
“无异议。”
“好,你,掌刑。苏军师,监刑。”瞿义扬起身离开,瞥了眼堂下的程息,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