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一章(2 / 2)
“什么?”孟鹤亭方才收拾完,听见这个消息一把抓过那人的衣襟,浑浊的眼睛似要把他盯穿,“主将弃军逃亡?”“将军!那两个报信的小卒也不见了!”
此话一落,孟鹤亭恍然大悟,他咬碎了牙,狠狠道:“中计了!”
越过那避风口,岩山上的劲风让他们寸步难行,沙漠里无光,今夜又是朔月,风沙又大,眼睛也睁不开,还吃了一嘴的沙。
她回头望向那个谷底,喊杀声渐息,火光却是明亮,她轻轻一笑,没想到初出茅庐的她,竟给孟鹤亭摆了一道。
早在入石阵前,他们便想好了对策。陆才知与齐顾率先离开石阵汇合,她领着俘兵,还叫人乔装给孟鹤亭报信。全军休整之时,又命人煮给俘兵的粥里加了药,趁着他们一睡不醒,换了彼此的衣服,一招狸猫换太子,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戏码便如期上演。
带着三千俘兵心累身累,也怪不得她心狠了——敌我之间,总得抉择。
“将军,下了这座岩山,前方是峡谷,常有落石,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吗?”
程息眯着眼辨认四周的地貌,命令道:“走!孟鹤亭如今必定知晓了前因后果,他随便猜猜就知道我们走了哪条路,如今我们只三千人,要对付他就是螳臂当车。先与齐顾陆才知汇合才是要紧。”
“他们人多,想来不会顺着我们的路走。”
程息:“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多加小心,石阵岩山本就地形崎岖复杂,双方绕开了倒还算好,怕就怕我们一个转弯他们就在我们面前那就惨了。”
身边的士兵遥遥一指:“将军,从这儿下便是峡谷了。”
“穿过峡谷便是石阵出口了吧?”
“是,再行二十余里便是丰城了。”
“好,告诉将士们,次日清晨必达丰城让他们喝上热酒!”
下了岩山,峡谷深处幽影幢幢,风沙顺行,像是要将他们推向深渊。
程息翻身下马,有人想要跟上被她抬手拦下。
她望着望着,突然大喝:“退!”
幽影深处万箭齐发,还没等人回过神便被射翻下马。
未有准备,黑暗带来的恐惧让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莽撞。
人仰马翻。
程息执剑格挡,一声令下:“随我来!”
她就不该乌鸦嘴!真是说什么坏什么灵!
程息咬牙,砂砾与寒风穿衣而过,身后是踏碎苍穹的铁骑,面前是无望的黑夜。
她只能埋头狂奔,鞭声回荡在崖壁间,尖利得如同刀子在石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每划一刀她就快一分。
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来临,面前的路逐渐清晰,交错四横,是石阵迷宫。
程息深吸一口气,如今所有人的性命尽数握在她的手里,若他们出的去,那便是但那不死,若出不去,也需得拼到最后一刻,为陆才知和齐顾争取时间。
她望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他们看着她,如同胜利的希望。
程息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什么事一个主将该做的事。
他们的命就是自己的命。
“跟上!”她喝道,一夹马腹,冲进了迷宫。
孟鹤亭见他们寥寥千人进了迷宫,抬手叫停身后的兵马。
“将军?”
“你,带一队人马去探探。”他又指了指另一人,“你去找另外的出路。”
各自领命出发,一队人马进了迷宫,半晌没有回来。
孟鹤亭眯着眼望着曲折的石路,忽见一匹马颠簸地从迷宫中走出来,摇摇欲坠。
是他们的马。
孟鹤亭眼神一紧,牢牢攥住手中的剑,冷声道:“去看看。”
士兵应声下马,还没跑到跟前,那马匹便侧蹄摔倒,脖子还一上一下,努力地喘息着。
他们这才看见,那马身后是一条长长的血路。
他还当真是小看这个程息了。
孟鹤亭不敢贸然前进,千军万马是好词,但也要看是在什么样的作战状况,若是在沙漠平地,想来大有优势,可如今地势狭窄崎岖,这千军这万马,便是尾大不掉的存在。
“孟放,你带着五千人马迅速奔赴丰城,不要同我一起耗在这里。”
叫孟放的年轻人显然不依:“爷爷,且不说这王泱到底安得什么心思将您派出来,就算他没有阴谋,孙儿也决不能将您一人丢在此地。”
“放肆!我是三军主帅,你敢违抗军令?”
“爷爷!”
“叫我将军!”
这一喝把孟放的气焰打消不少,他紧绷着脸,咬牙将一半的队伍带离峡谷。
孟鹤亭望着石阵,愈进又不敢进,他忽觉年岁已至,华发白须,在没有曾经那样的气量与胆魄。
君王的误解与埋没,家族的衰败与落寞,使这个身经百战的掌门人不再年轻,甚至疲惫。
可孟家基业不能倒,只要大胜这杖,他孟家必定还有翻身的机会,必定还能为襄国,为燕家挥洒热血,肝胆报国。
孟鹤亭想至此,提起手中剑直指迷宫深处,他苍老而伟岸,大声喝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