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2 / 2)
程息看着太守府,回想起两年前的初遇,只觉恍如隔世,岁月如梭。弧令赖着不走,说一定要吃上喜酒才回去,程息先是愣了一会儿,方了悟他说的喜酒是什么,笑睨着储露。
储露面上羞赧,一言不发地端着药材出了庭院去晒。
程息烤着炭盆,笑岔了气。
弧令瞧了瞧她,叹道:“往后你要一直待在这儿,丰城可冷,我给你捎几件狐裘来。”
程息也不推辞,撞了撞弧令的肩,笑道:“那就多谢兰须左骨都侯啦。”
弧令淡淡一笑:“我如今是左大将了。”
程息拨弄炭火的手一顿,震惊问道:“左大将?”
“对。”
寻常月氏皇室坐上这个位子已是不易,何况他还是个异姓义子。
他到底是付出了多大的艰辛,才能够坐在这里,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同她闲话。
弧令看出她眼里的担忧,淡淡笑道;“我得赚更多的俸禄,才能够为我们的以后做打算。”
程息倚在他身旁,畅想着未来:“等边疆平定了,我便辞官,就去找你,好不好?”
弧令用自己的手暖着她的手,点点头:“好。”
“那你可得多赚点钱了,我这个人坐不住,喜欢天南海北地跑。”
“那我就跟着你天南海北地跑。”
“那如果有一日我想定局虞城或者庄南呢?”
“我就陪你看江南烟柳。”
“那如果我就是想继续住在丰城呢?”
“那我就陪着你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程息笑:“怎么都是你陪着我?那你想做什么事?”
弧令抚上她的脸,轻轻落下一个吻:“曾经不懂,如今懂了,才知道我们相守的日子那么短暂,我只想陪着你,不能再把你弄丢了。”
程息看向他眼里,缱绻万千:“不会再丢了,我就在丰城,日后你若想我了,便来看看我,可好?”
弧令:“若我每日都想你呢?”
程息推搡他:“那你就别走了!”
弧令一把揽住她:“还真的是不想走了。”
傍晚时分,程息掐着饭点去了都尉府,为的就是能够和吴恩边吃饭边聊他和储露的婚事。
谁知这饭还没煮好,程息就怒气冲冲地骑上马冲出了都尉府,任谁在后面喊都不回头,一路风驰电掣回了太守府。
她一下马便去了储露的屋子。
储露正在收拾药罐,被她风风火火得吓了一跳,险些将东西摔了。她坐下给程息倒了盏茶,小心翼翼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程息猛地灌了一口,推过茶盏道:“再来一盏。”
储露连着倒了好几杯,才把程息的话灌出来。
“吴恩这小子竟然娶过妻!”
这话一喊出口,阖府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程息在外人看来素来冷静平和,泰山崩于眼前而临危不惧。这一吼倒是把府里的下人吓得不轻。
“吴恩有没有向你提起过这件事?”程息审问。
“未……未曾。”
“好啊,我今日若不去问,他想瞒到什么时候!”程息吹胡子瞪眼,“我们储露这样的才貌,嫁过去当续弦?还瞒着我们?我本以为我们生死交情,早已可以以命相托,他竟然还瞒着我们这个!”
“姑娘……”
“你别说话,让我说完,气死我了……这个小子……”
吴恩比程息大了整整三岁,却变成了她口中的“小子”。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程息又要起身,被储露一把拉住。
“你拉我做什么?我是在为你讨回公道!”
储露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姑娘是为我好。姑娘你先坐下。”
程息坐下缓了缓劲,心思沉了一会儿,又道:“我也不是说他娶过妻有什么问题,男子十八九岁,听凭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娶妻的不在少数。可他明知你对他有意思,他偏偏还瞒着你,瞒着我们,这就十分恼我了。如今想想,还不如那个陆才知呢!他人是傻,但好歹他藏不住事儿啊。”
储露许久没见程息如此,虽说生气,却也比病恹恹的强好几百倍,她笑着拉过程息的手,道:“姑娘,我觉得吴恩很好。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你希望我是好,希望我是元妻,也是希望我得到独一无二的爱,我都懂。可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娶过妻,即便是他有孩子我也丝毫不在意。我要的是他这个人,而不仅仅是一个身份。再说了,如若没有他曾经过往种种,他也成不了现在的他。我爱他,便爱他所有。我不在乎的,姑娘,我真的一点点都不在乎。”
“当真?”
“当真。”
程息无奈,突然听外头一声大喊,是吴恩的声音:“丰城都尉吴恩,前来向太守提亲,求娶林储露姑娘。”
程息震惊:“你将原名告诉他了?”
储露笑:“他早知道了。”
程息透过房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吴恩,朗声道:“我去你们府里走了一遭,你还有脸来求娶我们储露?”
吴恩拱手恭敬地立在门外,不卑不亢地回应:“是在下有错在先,不敢隐瞒过往。在下曾想告诉阿楚,可苦于没有立场,不知如何开口。不论是以同僚还是朋友的身份,都难免唐突,是以犹豫至今,罪该万死!若太守不信,可提出任何条件,只要我做得到,只要能让太守相信在下的每字每句。”
程息手指轻叩着几案,看了眼储露。储露也看着她,眼里有些祈求的意思。
程息:“进来吧。”
吴恩一愣,弧令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示意他进去。
吴恩立马拎起地上的聘礼,数量有些多,还拎不过。弧令笑了笑,随手帮他拿了几个,推门而入。
“你还帮他?”程息质问。
弧令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坐在程息身边与她同一阵营,笑道:“顺手顺手,怕你等久了,就帮他拿点。”
程息冷哼一声,瞥向吴恩,扫了一眼地上的大大小小,问道:“这是什么?”
“聘礼。”
难怪来得那么慢,程息眯了眯眼,又道:“我问你,你是几岁娶得妻?”
“十七。”
“是个怎样的女子?”
“一个孤女,那时我还只是个小卒,见她被人欺辱,便出手相救。她说,我能救她只是一时,我一走便还是会有人来欺负她。我便问她有什么办法,她说要我娶她。我说不行,我是行伍之人,命悬在刀尖上,不能给她好日子。她说她生病了,过不了几年就会死,希望在死之前,能有个念想。”吴恩顿了顿,“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会活那么久,心一横便答应了。可她……连一年也没有撑过。她死的时候,我正随着夏将军剿灭西南的匪寇,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回去时,只看见了乡亲们给她立的坟茔。”
吴恩:“我知道人的脆弱,也知道病痛能给人的打击有多大,所以我更明白,医者的伟大,更明白阿楚的意志。我曾向太医院的钱太医打听过阿楚,他说若要赢得阿楚芳心,必须先得懂她。懂她悬壶济世的理想,懂她身为女子却自立自强的坚持。阿楚,我都明白,你……你愿意嫁与我为妻吗?”
程息本意只是想看看吴恩与储露之间的情意到底有几分,才演了那么一出戏。不承想,竟牵出那么一长串的故事,惹得在场之人无不唏嘘。
程息心虚,也不发话,看向储露。
储露笑着流泪,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欣喜与幸福:“愿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呀,嫁女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