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紫微城（1 / 2）

“臣曹巍，恳请圣上开恩，允臣在紫微城寻妻。臣愿此生誓死效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宸殿门前，一身暗红武将官服，威武朗俊的男人跪在地上，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每重复一遍，便重重一叩首。

声音越过高高的宫墙，从明宸殿外，传到了西六宫的宫道上。

妙娘一跟着杂役局的队伍走到西六宫的宫道这边，就见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宫人俱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闲话。

走过来的路上，隐约能听见宫墙里头有男人高声说着什么，不过周遭太过嘈杂，让妙娘听不清那男人在说什么。只听见几个小宫人感叹着——

“这位大人可真是痴情，若有人对我这般痴情，我便是为他舍去性命，也值得了！”

“哎，这都是第几日了，我这么瞧着都觉得心酸。也不知若是他家娘子瞧见了，该有多心疼呢。”

“第五日了。听闻前几日都是下了朝跪在金銮殿前白玉阶上，今日圣上开恩，允他觐见，圣上说没见过他家娘子，这位大人倔，就在这里跪着叩头。圣上拗不过，便任他去了。”

“那、那他家娘子到底哪去了？”

“谁知道呢，也许红颜薄命，只剩一具枯骨了呢。”

“哎哎……”

妙娘走近这几个小宫人的时候，正巧其中一个小宫人拉着另外两个，放低了声音说，

“我听说，是圣上看中他家娘子，意欲强占……”

这一句她们刻意压低了声音，妙娘没有听清。只不过，这几日她一直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宫外的事，这时听了这些宫人们的话，突然就想起了姐夫。

也不知，姐夫回去之后过得如何。会不会已忘了她了。

妙娘苦笑一声，就知道不该多想。忘就忘罢，记得姐姐就好了。

杂役局的宫人不像其他地方的宫人，她们没有美好的憧憬，没有闲聊的逸致，一个个像是行尸走肉，麻木地走过。

等到走出几步，远离这几个说话的宫人，周遭又安静下来。

妙娘双眼空空洞洞地盯着地上的青石板，一下下地扫着。

倏然间，耳边又响起一遍男人恳切的声音。

妙娘怔在原地，一时未反应过来。

不过很快，又是一遍——

“臣曹巍，恳请圣上开恩，允臣在紫微城寻妻。臣愿此生誓死效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妙娘记得母亲说过，姐夫生来就该做大将军，他事君至忠，待人至诚，得妻挚爱，有上古遗风。跟着姐夫，不会吃苦的。

眼前缓缓模糊，蒙起一道水雾。

模糊中，妙娘仿佛看见有人走过来。

是住在妙娘身边的姑娘，她拽住自己的袖子，在妙娘脸上轻轻擦了擦，不无关心地问：

“你怎么了？为何要哭？”

妙娘摇头，后头涩涩哽着，半个字也讲不出来。

宫墙里的声音又响起一遍，

“臣曹巍，恳请圣上开恩，允臣在紫微城寻妻。臣愿此生誓死效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走到妙娘面前的小姑娘似乎弄明白了妙娘为什么哭，她粲然笑起来，麻木的脸上少见地多了丝活气：

“是被他触动了？我也是呢，只听说曹大将军在战场上威名赫赫，没想到，还有这样一面。真是好羡慕他娘子啊。”

似乎是见到妙娘脸上的泪滴滴答答不断往下落，小姑娘又替她擦了擦，

“你是不是也太羡慕人家娘子了？”

妙娘说不出话，就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是啊，她一定是太羡慕人家娘子了。

……

明宸殿中，锦衣男子斜倚墙边，将宽大的袖口随意掀开一小截，露出冷白的腕子上细细的红绳。

红绳上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金铃铛，雕琢的精细非常。

男人出神地望着小铃铛，许久，才喃喃自语一句：

“聒噪。”

李护听着殿外曹巍的声音，又是生生捏了一把冷汗。曹巍他们夫妻二人可真是，谋划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来给圣上添堵，他听见圣上低喃了一句，斟酌半晌，终于忍不住问：

“陛下，不如奴才去告诉曹将军先回府吧？”

锦衣男人似有不耐，闻言，头也未抬地扬扬手，示意李护前去。

李护得令，忙整整衣裳，转身往门口走去。预备去请曹巍回府，毋在明宸殿影响圣上了。

只是未曾想，他还没走到门口，便听身后一阵响动。李护一回头，才见是他们陛下站起了身，见他回头，径直道：

“不必了，朕亲自去。”

经过上一回圣上冲着程二姑娘发脾气，险些失手掐死她的事情，李护在与程二姑娘有关的事情上，再不敢擅作主张。一听陆景湛要亲自去，连忙让开路，默默给开了门。

曹巍有些机械地又重重叩下头，谁知，一抬眼，却见玄色锦衣落入眼中。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这衣裳属于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