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人大代表(2 / 2)
陈美兰打?的?赤脚,两只皮鞋在院子里乱扔着。阎肇要进厨房,险些给她的?鞋险些绊倒。
环顾四周,入秋了,家里满院落叶,厨房里锅碗瓢盆堆了一案台,显然,陈美兰最近也特别忙,阎肇估计她是操心孩子太着急,才会顾不上换拖鞋,就给孩子处理伤口的?。
把信给了美兰,阎肇又从卧室把她的?拖鞋提了出来让她穿着,搬凳子让她坐着,自己进了厨房,赶紧刷锅洗碗。
陈美兰替小狼处理好?了伤口,再指着小狼的?鼻子问:“真是自己撞破的?头吗,如果是有人打?了你,你可不能跟妈妈撒谎的?。”
这孩子属于天生身体?底子有问题的?,凝血机制很差,一有伤口很难愈合,平时得?特别注意不受伤才行。
开?学不过三周,小狼的?额头已经撞破过两次了,每次小狼都说是自己碰的?,但他?原来可没这么碰过。
陈美兰很怀疑,他?是不是在幼儿园受了人欺负,不敢说。
小狼看起来很真诚,嘟着嘴巴说:“妈妈,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妈妈,对不起。”
“以后走路要小心,好?吗?”陈美兰又说。
小狼乖乖点头:“好?的?妈妈。”
最近阎肇在他?的?大沙袋旁边扎了个小沙袋,小家伙屁颠屁颠,乖乖跑到沙袋前去?打?沙袋了。
陈美兰这才拆开?顾霄的?信读了起来。
最先惊叹的?也是顾霄的?一手好?字,用毛笔书写,整洁流敞,字迹即圆润又带着锋芒,陈美兰上辈子也练过毛笔,以专业眼光来看,这字能称得?上书法家了。
信分三段,一是顾霄回忆自己跟小时候的?阎肇一家相处过的?种种过往,感谢他?愿意放下成见给自己写封信,并?真诚的?为阎星的?死?,以及苏文蒙受的?不白之冤道歉。
再是,他?说自己从各方打?听?消息,听?说了很多自从自己离开?以后,苏文在盐关村遭受的?种种不公,以及丈夫儿子的?冷待,有生之年意难平,一定要回来为她正名。紧接着表达了自己想要回国投资,尤其是在西平市投资的?渴望。
让阎肇哪怕清高?,不屑于他?的?钱,至少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做一下阎佩衡的?思想工作,协调一下各方,让他?回国。
第三就是关于那三十万了。
关于那笔钱,顾宵是这样说的?:“我给钱的?目的?不是补偿,而是救赎,徜若那片土地还如曾经一般,事非颠倒,黑白不明,把对饥饿和贫穷的?恐惧和愤怒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么,钱拯救不了一个民?族的?偏见,更拯救不了那个可怜的?,并?值得?我一生敬爱的?女人,把钱用在该用的?地方吧,否则,你愧对的?不是任何人,而是你的?母亲,我甚至会认为,你这样的?孩子,愧对了苏文的?养育之恩。”
……
“阎肇,听?说你从军十二年,利刀磨剑只为找我讨个公道,至少给我个机会,让我站在你面?前。”他?在最后写道。
陈美兰拿着信纸进了厨房,对阎肇说:“顾老这话有问题,咱娘在盐关村可没受到过什么不公。”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喜欢善良的?人,村里人一直极力维护着苏文的?名誉。
就陈美兰这种嫁进村的?女人,于苏文的?事情都不知道分毫。
可见村人之善。
顾霄却认为自他?走后,苏文在盐关村受了二十年的?磨难?
他?这都听?谁说的??
阎肇提一袋垃圾出来,出门?扔了,回来才说:“打?听?来的?流言他?也愿意信,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是因为顾霄自认为苏文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才一次次寄信申请,想要回国,想要辩解当年事的?。
唯一的?转机在阎佩衡身上,但阎佩衡固执的?卡着,不肯让顾霄回来。
无法面?对面?沟通,只凭相互打?哑谜的?猜,可不就是一环又一环的?误会?
见阎肇一直皱着眉头,陈美兰说:“要不我去?趟首都,亲自说服咱爸,让他?不要再固执了,放顾老回国?”
人顾霄在新加坡都属于有钱人,来西平市随便投点资,签几?个项目,于城市就是贡献GDP。
现在已经不是六七十年代了,国家都在搞开?放,就不知道阎佩衡轴的?什么劲儿。
陈美兰虽说只做点小生意,也懂得?大河涨水小河满的?道理。
顾霄要是愿意在西平市投资,她的?施工队不也会多几?个工程来搞?
“不用,我给他?打?个电话就行。”阎肇说着,擦干净双手给首都打?电话。
首都那边,自从上回联络,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
阎卫后来又寄了几?千块钱回来,但是没打?过电话,所以陈美兰并?不知道他?和米兰夫妻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阎佩衡现在怎么样。
不过她看阎肇要打?电话,她抢先一步说:“你先把电话放下,我来。”
阎佩衡办公室有电话,家里也有电话,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但陈美兰把电话拨到了阎佩衡家。
电话响了大概七八声才有人接,但对方一直不出声,直到陈美兰喂了一声,对方才低声问:“你是谁啊?”
不出所料,这是王戈壁的?声音。
对方声音温温的?,柔柔的?。
“我找阎佩衡。”陈美兰自报家门?:“我是陈美兰。”
对方特温柔的?说:“佩衡现在不在家,你有事就跟我说。”
陈美兰握着话筒,抬头看着阎肇,笑着说了句:“是阎肇找父亲有事,想问问顾老的?事,王阿姨应该知道顾老吧,我父亲是不是一直卡着,不肯让顾老回国?”
“这个,佩衡也太……唉,美兰,很多事情都是佩衡的?固执,咱们也没有办法,唉,我还忙,我先挂了。”嘟的?一声,紧接着就是盲音。
挂了电话,陈美兰抬头看着阎肇笑。
涨见识了吧,看出好?玩了吧。
这就是个傻子也该能听?得?出来吧,王戈壁不但住在阎佩衡家,在没下班的?时间接她的?电话,而且张嘴就叫阎佩衡是佩衡。
阎肇闷了会儿,从电话簿上翻到阎佩衡办公室,把电话打?到了阎佩衡的?办公室,问办公室,阎佩衡在哪儿。
“同志您好?,最近军区所有的?领导集体?去?了沈阳出差,您要有事,先告诉我,我帮您转告。”办公室说。
阎肇直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传来翻书页的?声音,紧接着,对方说:“大概下个月5号。”
挂了电话,阎肇算了一下时间,对陈美兰说:“下个月麻烦你大嫂照顾一段时间孩子,你跟我一起上趟首都?”
“可以啊。”陈美兰说。
毕竟是阎肇的?家事,而且阎佩衡是老公公,陈美兰不方便明说,但她这个电话不就挑明了很多事?
很多事情你空讲无用,眼见为实,而且讲究个契机,争取顾霄回国就是个很好?的?契机。
现在,阎肇心里大概率认为王戈壁是阎佩衡的?相好?了。
但陈美兰反而不觉得?了。
她隐隐觉得?,他?们父子的?问题应该出在沟通上。
不过现在多说无益,一切等?到首都就能知晓了。
正好?这时圆圆和小旺回来了,圆圆进门?就笑眯眯的?跟阎肇说:“爸爸,你知道我们班今天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阎肇晤了一声,看陈美兰买的?晚饭是羊肉和芹菜,知道她是要包饺子,端起面?盆进厨房和面?了,圆圆不顾他?一张扑克脸,笑眯眯的?追在后面?说:“我们的?数学老师讲课的?时候,从裤子里掉出一条内裤来,好?玩吗?”
阎肇一脸扑克像,哼一声,和好?了面?,看陈美兰剁好?了馅儿,伸手,啪的?一声把擀面?杖砸在案板上,一次两张皮,饺皮儿飞的?刷刷的?。
虽说阎肇不理圆圆,连个眼神都不回应,但圆圆又专门?给阎肇泡了一杯茶端过来,这才去?练琴了,走的?时候还挥手说:“爸爸再见,一会儿好?好?听?我弹琴呀。”
“晤!”阎肇依然在擀皮,陈美兰包饺子。
不过练了会儿琴,圆圆又跑过来了:“妈妈,你是不是脚疼啊,我刚才好?像看你一直在踮脚,快来给我看看,你的?脚怎么啦。”
阎肇回头看着陈美兰,一脸惊愕,也问:“你是因为脚疼,才把鞋踢在院子里的??”
陈美兰望着闺女,由衷的?笑着摇头。
她太能理解苏文在阎星死?后的?难过,以及一生无法释怀的?自责了。
而且,她觉得?苏文和阎佩衡之间二十年隔阂,阎肇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他?能在双方之间起点润滑作用,或者?给爸爸写封信,或者?劝劝妈妈,能让他?们放下成见,苏文至少不会遗憾而亡吧。
但世事就是如此。
男儿可以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可他?们终归不及女儿贴心。
只有女儿才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就比如她的?脚疼,只有圆圆看得?出来。
阎肇即使不苟言笑,即使他?永远不会回应圆圆的?笑,但只要他?是爸爸,圆圆就会永远叽叽咕咕,缠着他?,爱着他?,用语言和笑容妆饰他?枯燥,乏味的?人生。
她是他?们夫妻的?小棉袄,也是他?们关系的?润滑剂。
苏文和阎佩衡的?事中,阎肇做得?是不够好?。
但阎肇本身是个男人,他?可以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保护母亲,可以扛枪上战场,可以挣钱挣工资养家,但让他?促成父母的?沟通,太为难他?了。
男孩哪会有女孩那么细腻的?心思呢,要有,就不叫他?们傻小子了?
同理,要是阎星活着,一切都会不同。
“妈没事,快去?吧,再练会儿琴,妈给你们包饺子吃,包小狼最喜欢的?羊肉馅儿。”陈美兰拍了拍闺女的?屁股。
小狼在外面?嗷的?一声:“我爱吃羊肉。”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从现在开始,掰扯隔壁老王啦,留言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