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 / 2)
正在追击的目标骤然消失在视线内,季克的士兵陷入了片刻的茫然,很快又在首领的调度下一刻不停的在森林中搜查起来。
然而两人就像是凭空蒸发,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半片衣角,只有土地上还残留着新鲜的血迹。得到这个结果,黑袍男人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
季克的士兵在他无意释放的寒意下瑟瑟不语,越发卖力的向四周搜索。
从追捕那日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大王子与其他几位殿下越来越不满,每次与目标失之交臂只差一点的感觉也让黑袍男人越发恼怒。
大王子心胸狭隘,他马上要成为季克王国下一任的继承人,能让他考虑动用邻国关系联合追捕,想必那些人身上一定有他急切要拿到的东西。
这次他本想打算好好教训一下那两只小老鼠,却没想到让他们钻了空子,再一次在自己眼皮底下溜走。
那个金发小子明明只有三阶,却能在身为五阶的他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样的术法太过出名,以黑袍男人的阅历,轻而易举就猜出这是独属于耶顿家族的空间类法术,匿迹。
耶顿家族尤其擅长空间系法术,族长卡瑞娜·耶顿就是一名在大陆声望无两的空间系专精法圣。
而匿迹最卓越的,就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掩盖自身气息,并瞬移到别处,但缺点也很明显,就是瞬移的地方只会出现在他周围的三百米以内,以季克的士兵人数,找到他们不过是时间长短的区别。
可男人已经失去了耐心。
猫捉老鼠的游戏,从来都只有猫说了算。
在五国之首的意志面前,即使是耶顿,也不过是颗碍眼的石子。
幽暗的月光下,黑袍男人无声的裂开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冷笑。
佩奇正飞快把手上戴的一个戒指塞到了伊梵手上。
“这是耶顿家族的铜牌钥匙,也是我身份的象征,有了这个钥匙,你可以在大陆各地耶顿的驻地要求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还有这个……这个,你也拿着……”
伊梵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佩奇将身上所有仅有的东西给了她,在她呆滞的视线下,佩奇又郑重的执起她的手,轻轻吻了吻她的手背。
“以耶顿家族之名在此起誓,我的双眼为你而生,我的双手为你而握……”
丝毫不知这些话意味着什么的伊梵,很快看到念完了一长串话的佩奇,眉心慢慢浮现出一枚红色的印记。
希莱尔大陆的主从身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时做出选择,但很少会有人在成为主时又变为从。以佩奇那样的环境里,这样的选择甚至意味着对身份的侮辱、亵渎、贬低了身为耶顿的尊严。
但他毫不犹豫的宣誓了。
当他选择从时,身为主人的身份就被规则摒弃了。他所拥有的所有侍从,因为他的选择被抹消了效忠印记。
而他宣誓的内容,是成为伊梵的“剑”。
在这种情况下,佩奇的行为实在太过敏感,伊梵不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也因为太过震惊而让质问在嘴边不停打转。
他们也就认识了几天,这位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到底为什么?难道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结果吗?
伊梵问不出口,她怕答案会是她不想知道的那个。
佩奇宣誓完毕,正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伊梵。
她曾经说过几个侍从对她的效忠宣誓,那时他就发现,她的两个侍从中有一个的宣誓不知道改成了什么奇怪的契约。
他对契约学的了解不深,但那种形式的契约,却让他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踌躇半晌,他不敢说出他的结论,最终还是决定提醒她:“你小心一下……你的侍从。”
“嗯?”伊梵刚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一枚巨大的岩石飞速擦过他们身边,撞断了他们旁边的一棵大树,激起的木屑和碎石瞬间在身上划出细碎的血痕。
黑袍男人已经找到了他们。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金发少年的眼眸变得凛然又锐利,出现了上位者才有的杀伐果断。他最后看了眼面前的少女,用力的像是要将她刻进骨髓里。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有很多事想对她做,却已经知道来不及。
他不是直白、热烈的亚雷诺人,他的骨子里与生俱来矜持、高傲与清高,让他无法轻易说出那四个字。
他理智且敏锐,知道冲动说出口的爱慕,会成为永远桎梏她的枷锁。
也许他可以故意让她忘不掉他,但他……
不忍心。
于是金发少年痛苦又冷静的割断了心底的爱慕,哪怕是对自己残忍,也不忍让她永远背负着沉重的锁链,无法去触摸更精彩的世界。
银月终于缓缓划上了枝头,少年的心中涌动着千言万语。
然而最终他只是捉住她的指尖,调皮的用虎牙磨了磨,像是淘气的恶作剧,但力道又过于温柔。
随即他立刻站起来,连声道别也没对她说,只留给她一个单薄的背影。
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剑戟林立,是鸦雀无声的上百个士兵,站在正后方的五阶法圣面容阴沉,犹如来自地狱。
金发少年毫无畏惧的举起手中的法杖。
赌上姓氏之名,压上耶顿的尊严与性命,我将誓死坚守,毫不退缩。
……为你而战!
“乱风!”佩奇一挥法杖,召来飓风,凭空生起的狂风怒吼着冲击着最前方的士兵,将整齐的队伍吹拂得七零八落。
“攻击无效!诅咒!混乱!”成为侍从的能力得到了成倍的增长,佩奇一连召唤了三个魔法,成片没有防御的士兵中立即出现了暴动。
黑袍男人不悦的抬起手,一道重击顿时狠狠击打在佩奇身上。他连退几步,猛地吐出一大口血,血中甚至还混合着内脏的碎块。
他勉力稳住魔力波荡,继续快速吟唱:“雅姆拉的圣盾啊,我请求你……”
禁咒?
黑袍男人耳朵动了动,抬手召出了一道巨大的风刃。
佩奇面如金纸,飞快赶在了风刃降临前念完了咒语。所有的魔力在这瞬间被抽干,他干涸的魔力源几乎连最微小的魔法都用不出。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白色晶盾出现在他身后。
结束了。
他最多能撑过五阶的两击,现在即将面临的,只有死亡。
金发少年平静的看着在眼前放大的风刃。
他秀气的脸庞甚至还带着一点孩子气的雀斑,即使在这一刻也依旧背脊挺直,犹如一只弱小的翎雀,即便翅膀被折断也不愿向将死的命运低头。
生命即将终结的前一刻,他的脑中走马观灯般浮现出他过去的人生。
他虽出身名门贵族,却从来过的不幸福。
他的父亲整日寻花问柳,从出生后,他对父亲的所有了解都来自街头巷尾的风流艳史中。
他的母亲表面贤惠持家,背地里却豢养了无数男宠,长大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
他们貌合神离,他的出生不过是一场家族需要的结合。
无人关怀的童年、枯燥乏味的练习、终年阴暗的房间……直到她出现在他世界中的那一刻,黑白的回忆忽然出现了颜色。
眼前又清晰浮现出她的笑脸,佩奇看见了天上银色的圆月。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巨大的风刃将金发少年整个切成两半,漫天的鲜血把整个月色染成血红,仍未平息的飓风仍在不停搅乱着士兵。
眼睁睁看着佩奇在自己面前被风刃从中切开,伊梵感觉到不祥的预感仿佛都被一一应允。冰冷带着窒息的死亡向她袭来,她的脑袋一阵阵发麻嗡鸣,手脚彻骨冰凉。
她忽然就明白了他之前种种行为的意义,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孱弱的少女的手脚酸软颤抖得厉害,她哆哆嗦嗦的流着眼泪,边跌跌撞撞的拼命朝前奔去。不想死,她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