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上巳(2 / 2)
百姓们沐浴焚香,穿上春日踏青长袍,手捧香料,行在水边。商贾豪贵则包了巨船,停在水中央,灯火十足。上巳节是祭祀沐浴的节日,论语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说的就是上巳节。
千百年流传下来,祭祀目的已居第二,主要还是给百姓们一个消遣娱乐的机会。
沂水河是穿过京城西南角的一条小河,终年流水,寒冬不冻,炎暑不竭,京中百姓有时就说“到西南河去。”
祝久辞因被限了车马,黄昏后就和小侍从阿念从国公府出发,步行赶到沂水河畔时,天已大黑。
萧岑他们几个早早等在水边,见祝久辞来了,一边埋怨他乌龟速度,一边笑着把早备好的小吃拿出来。祝久辞抬眼看见同样被拉来的曲惊鸿,表示欣慰,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弃刀剑我弃摊。
墨胖子破天荒地没带书出来,腰间挂着两个鼓囊囊的纹金袋子,就差在脑门刻上“来偷我”三个字。
不过,他们这一队人倒是不怕小偷来抢,一是小公爷这个门神在这里杵着,二是曲惊鸿就是被萧岑以保镖为理由给骗出来的。
当时萧岑提溜着墨胖子的领子直奔校场,把两个硕大的金袋子丢给曲惊鸿,一副没有你我们全都要挨宰的样子,曲惊鸿不得已答应他们出来。
他仍一身黑色劲装,墨发高高束起,不过今日未缠丝带,而是戴了一木簪,腰间插着两把长剑,俨然生人莫近。
祝久辞到位,他们这支队伍算是齐了,远远望去,京城小霸王打头阵,中间站着有钱的金元宝和黑着脸的剑客,左右两侧各站着拿着算命旗的开光嘴和吊儿郎当二世祖萧岑。
所到之处,人散鸟飞。生生在这片热闹的京城节庆场中,开辟出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的荒凉地来。
“话说……是不是过于高调了。”祝久辞看着又一个瞬间消失在眼前的黄豆糕铺子,他叹口气问道。
萧岑笑嘻嘻赶上前,“哪里哪里,小公爷怕不是忘了前年中秋节,闹市口大街万人齐呼小公爷名号啊!今天,太低调了!”
祝久辞呵呵笑一声,往下一个糕点摊子去,祈愿能在铺子老板被吓跑前买到一块黄豆糕尝尝。
开光嘴今日拿了一个黄底黑字的算命旗子,半丈多长,高高吊在后背,走起路来鼓鼓作响。
旗子正面是那些看不懂的两仪四象八卦云云,背面却只画了两个字。
祝久辞仰头盯着旗子背面,僵硬地念出来:“广……告?”
开光嘴姜城子转过身来,旗子迎风哗啦地响,他左手掐指一算道:“小公爷有所不知,这算命虽讲求天机与缘分,但咱算命的半仙儿总得混口饭吃吧,要想在京城算命界争得一席地位,名声招牌那就得打出去。”
姜城子大袖一挥,旗子在背后又一阵响动,“恰临节日,人山人海,就是打招牌的最好时机。正所谓广而告知……”姜城子嘿嘿一笑,“吾愿称之为,广告。”
祝久辞僵住脸,扯出一个笑容,“受教……受教。”
萧岑一把将祝久辞拐过来,“小公爷别听那神棍瞎白活,咱是来上巳节吃喝玩乐花钱的!”
墨胖子在一旁适时地把钱袋子捧过来,从方才到现在还一文钱都没花出去,小胖子整个人都蔫了,委屈巴巴盯着祝久辞。
祝久辞咳嗽一声,他们这一队牛鬼蛇神,要想帮着墨胖儿把钱花出去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不过……改造一下或许可以。
祝久辞带着小分队进了成衣铺子。
“所谓买衣服,讲究稳准狠,这与使刀剑是一个道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祝久辞拉着曲惊鸿开始忽悠,悄悄给萧岑使眼色,接到萧岑扔过来的一件袍子就把曲惊鸿连人带衣服推进隔间。
萧岑抱臂站在祝久辞旁边,胳膊肘垫在他肩上,一脸质疑道:“啥玩意儿?白刀子红刀子,你不是让他拿剑捅自己玩吧?”
“啧,等着。”祝久辞看着隔间。
墨胖子一个人抱着钱袋子站在柜台前,“再贵一点吧?”
八字胡老头直摇头,“不成。已经是最高价了,再高不合行业规矩,咱是有底线的。”
“那,多买几件,您再涨点儿?”
八字胡老头直摇脑袋,胡须一上一下跳着,“不成,不成!”
祝久辞晃晃肩膀,把萧岑抖下去,“把墨胖儿拉过来,站门口再叫人拐走了。”
萧岑转悠过去,从墨胖子手里抢过钱袋子,咣当扔下几大块银锭子,地痞流氓模样,“老头儿,今儿这钱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小公爷的保护费,拿好喽!”说完拐着墨胖子回来。
祝久辞看着他们二人,突然有点后悔。
这厢,隔间门一响,祝久辞他们几个齐齐看过去,就见曲惊鸿一身流光白锦束腰长袍走出来,凌冽的气质骤然柔化,颇有矜贵小公子的意思。
云袖领口衬红,镂云纹,锦白为底,丹红流转为饰,白玉腰封坠长剑,踏锦靴。
曲惊鸿小将军本就生得柔美,眉眼线条纤长,面容白皙,唇红齿白,平日里玄黑劲服将眉眼的柔和遮了去,现下换了白锦丹红的锦裳,极美的容颜便藏不住了。
祝久辞满意道:“所谓剑客进,小公子出。”
“小公爷了不得啊,萧某佩服佩服。”萧岑绕着曲惊鸿转悠,不时揪揪衣袖,口中啧啧不已,“气质大变啊。”
姜城子嘿嘿一笑冒出来,冲着曲惊鸿道:“敢问小将军,感受如何?”
曲惊鸿抬起手臂,云袖水一般滑下去,面无表情道:“使剑不太方便。”
萧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