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袒护(1 / 2)
徐悦然和沈清漪在春禧殿,被宋棠命人请来的太医瞧过,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两个人都有些皮肉伤,太医留下?膏药,宋棠便让他先回去了。太医走后,她当即吩咐宫女小心地帮她们擦药。
宋棠在旁边坐着时不时看她们一眼,若非不合适,早已笑出声。
不得不说,徐悦然这个自认为好用的脑子,能折腾出一些出其不意的事情。
多半是那一日,她说他们的皇帝陛下?不喜有人耍小心思,又专门提到当初污蔑她的事,徐悦然把话听进去了。毕竟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徐悦然便失宠了的。
那一次没有旁的什么惩处,想必徐悦然很清楚是因为她差点儿丧命,多少可怜,裴昭手下?留情。
如今不想重蹈覆辙,不仅不能耍小心思,还?得防着被倒打?一耙。
所以干脆把沈清漪一并拖下?水?
这打?架的事,如果单纯其中一个人动手便不能称之为打架。
必然是两个人都动手了才能那般说。
且到底是个不体面的事情,要么是一起受罚,要么是一起不罚,哪怕想偏袒都偏袒不起来。
徐悦然的这一招,任是谁都得承认是有用的。
除去难看些,名声不好听一些,好歹避免吃个哑巴亏。
宋棠目光轻轻掠过?沈清漪和徐悦然,两个人此时仍像憋着气,脸色难看。
她压了压嘴角,外边响起小太监的一声通禀:“陛下?驾到——”
正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宋棠与沈清漪、徐悦然几乎同一时间站起身,正欲迎至殿外,裴昭已然出现在他们视线范围中。
皇帝陛下?一经出现,众人纷纷行礼。
这一刻,裴昭周身散发着的山雨欲来的气压叫人无法忽视。
行礼请安过?后,唯有宋棠敢快步迎上去。
她甚至悄悄握一握裴昭的手,小声道:“陛下?息怒。”
这话自然安慰不到裴昭,但也没有折损宋棠的颜面,只是反握住她的手,带宋棠一并往殿中上首处走去。待裴昭在上首处坐下?来,他目光扫过沈清漪和徐悦然,见她们脸上都有些花花绿绿,发髻稍显散乱,远不似平时一丝不苟,想已是整理过?后的模样,压抑着的那股怒气又被点燃。
一个婕妤一个美人,都是在这后宫有身份的人物。
宫人起争执,尚且未必用这样的法子处理,何?况是两个妃嫔呢?
光是想到沈清漪和徐悦然闹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来,裴昭便无心去分辨究竟是谁对谁错。这两个人,只怕一个都逃不了有责任,否则如何?能发展成那个样子?
徐悦然便罢了,之前几番生事,本也不安生。
为何连……才晋升为婕妤几天的功夫,当真很不应该。
见到沈清漪,裴昭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实在是今天这一桩事情荒唐而荒谬,即使往前数一数,后宫又何?曾有过?这么丢人的事情呢?
连一直被私下?抱怨嚣张跋扈的宋棠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裴昭紧紧抿着唇,又感到疲倦。
他想起上一次误会沈清漪。
今天的事,或因徐悦然故意挑衅而起,若一味责备,许又变成之前那般。
裴昭想着这些,暗暗叹一口气,心下?已有决断。站在裴昭身侧的宋棠观察着裴昭的表情也揣摩他的心情。直到这个时候,她上前一步,面对裴昭,福身道:“陛下?,今日之事,臣妾……”
话头刚起,虽未说完,但裴昭不愿任何?人帮沈清漪求情,故而直接打?断。
他说:“淑妃不必多言,朕明白此事与你无关。”
裴昭继而抬眼看向沈清漪和徐悦然,肃然道:“你们二人今天在宫里闹出这么大的笑话,皆是推脱不了干系。你们既如此姐妹情深,便都禁足十天,禁足期间,安心抄写佛经,以修身养性。”
“念在你们初犯,今日且饶过你们二人。”
“倘若日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朕,决不轻饶!”
徐悦然见沈清漪和自己一并受罚,暗自松下一口气,十分庆幸。
相比之下?,裴昭不问缘由的态度让沈清漪眼里含着一包泪,可又不敢多言。
两个人各怀心思但一并谢过?恩典。
裴昭起身要走,宋棠独自跟上将他送至殿外。
“陛下?当心身体,莫太过?生气。”示意宫人退到远处后,宋棠低声对裴昭道,“其实臣妾在陛下?来之前,已经将事情问明白了,说起来,其中有些误会。”
裴昭偏头看宋棠一本正经要和他谈这件事,本该不耐烦却莫名没了脾气。
但他开?口,语气冷淡:“淑妃今日反而当起和事佬老了。”
“陛下?好聪明!”宋棠不但不否认裴昭的话,乃至顺势夸奖起他,眉眼带笑,“臣妾装得这么好都被陛下?发现了,可见陛下?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英明神武。”
裴昭被宋棠一番话逗得没忍住笑了一声。
宋棠也笑:“虽说荒唐了些,但好在人都无恙,陛下?又何?苦动怒至此?”
她劝着裴昭不要生气,不要动怒。
裴昭亦当真因为她的这些话而不似之前那般恼火,心气顺了些。
“往前总觉得你是那个能折腾朕的人,谁曾想如今变得这般的贴心,也算朕没有白疼你。”裴昭笑着抬手捏一捏宋棠的脸,“朕不生气便是,你不必再劝了。”
“臣妾几时折腾过陛下?了?陛下?怎么血口喷人?”
宋棠不乐意道,“臣妾自认为从来都是最讲道理的人,可不干那些事。”
裴昭心说,你往前还?折腾少了吗?
但他面上仍挂着笑:“是,你讲道理,最好往后都要讲道理。”
“好了,进去罢。”
裴昭收回手,“朕还?有许多事要忙,先回德政殿了。”
宋棠体贴说:“陛下?也注意休息,莫要太过操劳,仔细身子。”
待到裴昭略一颔首,她垂首福身行礼:“恭送陛下?。”
裴昭乘御辇离去。
宋棠起身,嘴角弯一弯,折回春禧殿正殿内。
“陛下?已经回德政殿了。”
看一看憋闷的沈清漪和眉眼舒展的徐悦然,宋棠淡淡道,“你们也回罢。”
沈清漪当即福身告退,回去芙蓉阁。
徐悦然慢她一步,惦记着之前宋棠的“好心”提点,特地说得一声:“多谢淑妃娘娘了。”
宋棠平静望向徐悦然笑一笑问:“徐美人在说什么?”
徐悦然会意,知宋棠不想提起这些,故而不再多言,识趣行礼告退。
他们走后,春禧殿的热闹散去。
宋棠进到里间坐下?来,终于能悠悠闲闲的喝上一口茶。
“竹溪,去把梁行喊来。”
思索过片刻以后,宋棠吩咐一声,嘴角微翘。
沈清漪不是改变策略,企图仗着裴昭的宠爱翻身么?那她做上一回好人,出点儿力,让沈清漪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能不能翻得了这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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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婕妤和徐美人在御花园里打?架这种?笑话,任凭宫里的谁都会想看一看。尤其闹出这么荒唐的事,皇帝陛下?仅仅是让她们禁足、抄佛经,谁听了都会认为这是在袒护,而皇帝陛下?袒护的是沈清漪还是徐悦然,明明白白。
徐美人亦是受过陛下?宠爱,曾在后宫出过风头的。
如今不也落得这般地步么?
是以不少人在看热闹之余倍感唏嘘,乃至对徐悦然生出几分同情来。
尤其事发的第二日,郭太后派人将她找去永寿宫问话。
禁足归禁足。
太后娘娘要找人去问话,谁都不敢拦着。
但在裴昭面前没有怎么犯怯的人,面对郭太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站在郭太后面前,徐悦然埋着头,根本不敢去看郭太后,更是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她什么都想过了,独独忘记这一茬。
皇帝陛下?左右对她失望,又正宠爱沈清漪,她犯下那样的事,再糟糕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太后娘娘毕竟不同……
徐悦然绞着手,老老实实听着郭太后的训话。
待郭太后一通话说罢,徐悦然方敢出声:“太后娘娘说得极是,臣妾往后定铭记于心,时刻提醒自己不可肆意妄为,再不敢做出抹黑太后娘娘颜面之事。”
“这些场面话也不必说与哀家听。”
郭太后蹙眉,并不乐意听这些话,且仍万分不解。
“哀家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两个人究竟怎么能在外头闹成那个样子?”她忍不住又说一遍,“不说你们自个觉得丢人不丢人,陛下?的脸、哀家的脸,经你们一闹,哪个没有被你们给丢尽?”
徐悦然怕郭太后气出个好歹,自己当真罪孽深重,忙几步上前。
她一面伸手去帮郭太后顺气一面说:“姨母,悦然这一次当真知错了,您千万保重身子。”
郭太后长叹一气,摆摆手。
徐悦然便又倒一杯茶递到郭太后手中道:“说来确实是悦然不好。”
“我同沈婕妤相识数年,早些已然有些龃龉。即使在宫中相见,我同她关系也未好转,何?况她如今正得盛宠,我虽晓得该避开些,免得发生摩擦,但不够小心,仍发生这样的事,害得姨母操心。”
郭太后喝下?徐悦然递来的茶水说:“总之你凡事多想几分,万勿冲动。”
徐悦然乖巧的应:“是,悦然晓得了。”
“你说沈婕妤现下?恩宠正盛……”
郭太后依旧皱着眉,问,“那陛下?对淑妃,又是个什么态度?”
徐悦然以为,太后娘娘要知晓后宫之事,根本不是非要通过?她才能知道。
如此,这么一个问题,并不简单。
再则当初太后娘娘让她入宫,存着别样心思,她如何?会不知呢?她和宋棠长得有几分相像,宋棠当时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嫔,近乎独宠后宫……这其中的深意,旁人清楚,她这个当事人一样不糊涂。只是她终究没能牢牢抓住那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