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2 / 2)
“你看这话由我说出来多没说服力,事实证明种树一点都不安全,说死就会死掉。”
他用下巴蹭蹭她的额头,轻声问:
“那你怎么还不放手?”
她倏地直起身,诧异地看着他,说:“我放了呀,他要走就走,要自由就有自由。被琉璃说起来,我都可以入选年度最佳前女友了。”说完,她居然还笑了笑,起身去拿香槟酒。
浥尘没有笑。
他慢吞吞地问:
“陶陶,如果你都可以放了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了你自己?”
“……”她被问得语塞。
手上的香槟刚倒了一半,人却定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个有趣的词,用在别人身上,那么越多越好,用在自己身上,那么最好不要,因为大多时候,我们并不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为什么不能放了自己?
也许归根结底,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若林醉走了,她也走了,那么从此以后,还有谁能证明,这里曾有一棵美好的树?
还有谁会记得,在这片断壁残垣,也曾有姹紫嫣红开遍?
一时间她无法分辨,真正让她留恋的,究竟是那个人还是那些爱?
那些爱,那些深情,那些感动,那些相濡以沫的岁月,那些言犹在耳的誓盟。
她可以接受他的离去,却不知该如何接受,所有这些在顷刻之间变得毫无意义。
陶然木然而立,只见一个明晃晃的事实。——那棵树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与它是否美好无关,与她能否接受无关,甚至,与她愿不愿意正视都无关。
她垂下双眸,慢慢倒完手中那杯酒。
浥尘忽觉内疚,心生不忍,想要安慰她却第一次发现自己嘴笨,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陶然先开口。她拿起两杯酒,递给他一支,举杯与他碰了一下,“叮”的一声,清脆动听。
她重重地说:
“Eason,你说得对,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就应该马照跑,舞照跳,有空找个人来谈半个爱。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要多少有多少。”说罢,她将酒一饮而尽,“走,我们回去!”拉住他就往回走。
浥尘一阵错愕,看她的样子,与其说是想通了,还不如说是在赌气。要是她真能做得到,恐怕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陶陶了。
果然,走着走着,她扭过头来问:“哎,你说,半个恋爱怎么谈,谈到哪里算一半?”认真地像个好学生。
陆浥尘无语,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笨!
她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一会进去了,别又在人前装暧昧,毁我清誉。”
他一听就乐了,原来这女人还不太笨,早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可他偏要暧昧地揽住她,挨近她耳边,似是而非地说:
“反正你也要找人爱,何必找人那么麻烦?不如…就我吧。”
“你?”她斜睨了他一眼,伸出一个指头推开他的头,“把你那些‘很久不见的老朋友’加起来,足够拍一部联合国版红楼梦了,你是还缺个扫地丫头么?”
说话间两人进了大厅,时装秀早已结束,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谈,远远看见随陆浥尘来的那个金发女郎正站在一旁东张西望,陶然推了推他,指指那女孩道:
“人家找你呢。”
浥尘不怎么上心地瞥了那边一眼,回头叮嘱她:
“你自己离那两人远一点,尤其是那个什么田田。”
“没事,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满不在乎地说,“再说我还要忙着找人来恋爱呢。”
他才不信她的鬼话,摇头笑笑,走开了。
陶然捧一大杯摩卡,找了个角落坐下。
满堂灯火璀璨,衣香鬓影,盛世浮华,宛如一幕瑰丽的电影布景。
到处都是两条腿的男人,名流贤士,才俊精英,衣着光鲜,笑容老练,她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溜过去,直看得意兴阑珊。
酒会散场的时候,陶然和琉璃、陆浥尘一起,陪主人站在门口,与宾客一一握别。
当林醉和田田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再见,发现这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分别的时候说再见,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无须排练。
林醉照旧不怎么理睬,田田却亲热地拉着陶然的手,她笑得那么美,话讲得那么甜,她自己不累,陶然都替她累了。
门口保安线外面站着一群守候已久的男生女生,是等着见各自偶像的粉丝团。其中有个年轻男孩子,大概是田田的倾慕者,一看到她出来就疯狂往前冲,扯着嗓子喊:
“田田!田田!我爱你!给我签个名吧,签个名吧,求求你了!”
保安过去拦住他,他还要挣扎。
田田从旁边经过,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和林醉一起上了一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上车之前,林醉回望了一眼,远远的,他的目光落在陶然身边的陆浥尘身上。
浥尘也看着他,挑衅地扬了扬唇角。
本来他只是为陶然抱不平,不想让那男人太得意而已,没想到能如此激怒他,连浥尘自己也有些意外。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番意气之举竟会引来几天后的一场轩然大波。
冥冥中,有些偶然,是多米诺骨牌的开端,一块块骨牌倒下去,将我们带去未知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