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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第 101 章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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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院试静绥全军覆没的惨烈结局使得秀才们开始居安思危,七月二十?七,静绥书院出发临朔郡之前,家境好的秀才带上了书童,差的秀才则带上爹或娘,总之不敢独自睡一间客栈。

程春娘也想跟着去,盛言楚没答应。

“有南哥儿在就够了,何况外边的人想害我,娘抓瞎似的咋防备?”

程春娘焦虑不已:“多一个人总多双眼睛帮你盯着不是?”

八月太阳酷烈挥汗如雨,盛言楚怎舍得他?娘陪着他?窝在客栈。

“说到底还?得自己小心为上,娘,你?就在家安心?听衙门的消息就行。”

程春娘哎哎叹口气,儿子一向有主见,既然不想她跟着去,说再多也无用。

“乡试九天太长,又要费脑子又要抗晒,娘待会多备一些下饭的小菜,天热容易馊,你?记得放仙人洞里才好。”

想了想,程春娘又交代一句:“南哥儿那边我另备一些,他?再好也是外人,楚儿你可不能让他?发?现你有仙人洞的事。”

人心叵测啊。

再有,在程春娘的眼里,盛允南虽说尽心尽力的服侍盛言楚,但外人终究是外人,亲兄弟都能反目,何况表叔侄?该防还得防。

临走前,程春娘一口气给盛言楚做了九天的饭菜,变着花样的做。

盛言楚将冰箱保鲜柜清空,虽说小公寓本就有保鲜功能,但盛言楚总觉得将一堆饭菜大喇喇的放在桌上心?里有些不适,想来想去还?是放冰箱里好。

七月二十?七,盛言楚带着盛允南坐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临朔郡。

出静绥后,官道?上赶往临朔郡城的马车越来越多,盛言楚吸取童生们的教训,打?路上就开始提起警惕。

去临朔要花好几天,中途天黑官道?上的马车会停下来在路边休息,四周荒无人烟,盛允南下了马车就去旁边小山坡上砍了几根树杈开始准备做晚饭。

不一会儿,平地上就冒出一缕缕清烟。

落脚在此的除了静绥书院,还?有邹安书院,以及令静绥书院秀才深恶痛绝的昌余县昌余书院。

三座书院将平地分割成三块,静绥书院在左上角,邹安书院选择在右边,而昌余书院则霸占了中间最大最宽广的一块地。

蝉喘息,热火团团笼罩在上头天空,盛言楚脸晒得红而发?烫,此刻撩起衣袖坐在不远处的大树墩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纸扇扇风。

天边的雷声隐约往这?边传,盛言楚抬头仰望天,左边朝霞铺盖,右边天角乌云翻滚。

夏季的雨水来得快而猛,大抵是上一息还热得气喘吁吁,下一息便狂风大作?骤雨瓢泼。

“南哥儿。”盛言楚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出声喊正在不远处添柴炖饭的盛允南。

少年尴尬的换声时期已经过去,如今盛言楚嗓音比幼年多了三分稳重,音色如玉石之音,清新朗朗。

盛允南掀开锅盖拿木勺舀了一碗白粥端过来,又从带来的行李中打?开一小罐腌制的芽菜。

“叔,你?找我啥事?”

盛放白粥和?芽菜的碗放到盛言楚跟前,盛允南自然的接过纸扇给盛言楚打?风,便是如此,盛言楚额头上的汗水还是往下淌个不停。

盛言楚端起粥碗吹了吹,耳边稀稀疏疏的传来说话声。

“这?天也太热了。”

“再不下雨咱们要被烤焦。”

“听说有些地方比咱们这?还?要热,都旱了。”

“哎,老天爷可得开开眼,不然乡试关九天出来,咱们身上不知道要馊成什么样。”

……

瞥了一眼四周焦躁不安的秀才们,盛言楚对一旁扇风扇到脸色涨红的盛允南道?:“你?也歇着吧,别一会中暑。”

盛允南笑了笑,手中的动作却没停。

粥解渴,芽菜略咸能提精神,草草吃完后,盛言楚吩咐:“我瞧着夜里要下暴雨,你?待会将咱们带来的行李包个油纸,别回头淋湿了。”

“下得来雨吗?”

盛允南仰着脑袋看天边的乌云,嘟囔道?:“这?几天夜里天天打?雷,可光打?雷不下雨,把我急坏了。若能下一场雨水,叔乡试的时候就能爽快一些,也不至于热到吃不下饭,天天喝粥咋受得了哦。”

这?话不假,他?热得实在没胃口,乘坐马车时盛允南生怕他?出事,眼睛几乎就没离过他?身,这?般悉心?照料让他既感动又有一丢丢烦闷。

有盛允南看着,他?就不能回小公寓,要知道小公寓里有空调,有冰镇的荔枝奶冻,有软绵舒适的席梦思床……

盛言楚低头嗅了嗅身上馊臭难闻的汗衫,不由皱眉。

他?现在什么山珍海味都没念想,就想冲进小公寓里狠狠的冲个凉水澡,再不洗澡他就要成野人了。

“叔,”盛允南瞧出盛言楚的心?思,手指像深林那条路,低声道?:“往那边走,有一条小溪,待会天黑了你?过去洗洗?”

有水?

盛言楚眸光一亮,当即点头:“咱俩换着去洗。”

两人一起去不现实,至少得留一个人在原地看着行李。

暮色渐渐笼罩,空地上的秀才们开始收拾灶台轧帐篷。

说是帐篷,其实就是砍树枝搭成小小的矮屋,上边用稻草盖严实。

盛言楚是静绥书院最小的秀才,众人都习惯性的照顾盛言楚,见盛言楚过来帮忙,几人笑着让盛言楚去一边乘凉去。

“我们来扎就行,盛小弟就别操心?了。”

见盛允南怀里抱着干净的衣裳,赵蜀忙催促盛言楚:“你?先去洗,轧帐篷的人手够,待会你?洗好了,我们再过去。”

“快些去,”不知是谁推了盛言楚一把,嘴巴往昌余书院呶了呶,哼道:“别叫旁人占了先机,待会水脏了我们怎么洗?”

说话的人声音不大,无奈天热大家都不爱说话,以至于四周静悄悄的,此话一起,就跟热油锅里溅起了水花,顿时在虫鸣悠悠的草地上掀起波澜。

“你?嫌脏就别洗!”

昌余书院的人果然恼了火,有一人气不过撸起袖子骂骂咧咧,盛言楚所在的静绥书院丝毫不落下风,文人交锋虽没有脏言秽语,但骂起来能叫人肺气炸。

一路从官道?上下来,盛言楚就发现同窗们对昌余书院敌意很强,一问赵蜀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吴记盗用静绥县秀才的功名卖给昌余县这是其一的罪名,其二,去年苗训导带领程以贵等?人住下的客栈下面一层赫然就是昌余县的书生。

虽然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可静绥书院的人私底下早已将下泻药的罪名安在了昌余书院头上。

两家书院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两家训导出面才平息了这?场声嘶力竭的争吵。

盛言楚抱着衣服站在大树下准备往深林小溪边走,进深林前扭头回看了一眼身后,只见空地上不论是静绥还是昌余,两家书生皆咬牙切齿的互瞪彼此,似乎张开嘴用利齿咬断对方的喉咙才罢休。

天色渐渐暗下来,几顶帐篷间束着一撮一撮的火把,幽幽火光映着书生们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至极,盛言楚吓得一哆嗦,就在这时,一群面生的男人湿漉漉的从他身后走出来。

是邹安书院的人。

路过盛言楚身旁时,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突然发出一声轻笑,盛言楚闻声望去,却见那人眼睛盯着空地上的静绥和昌余两方人看,似乎十?分开心?。

这?几人应该刚从小溪边洗漱完,披在身上的衣服湿得能看到底下的肌肤,肌肉贲张一股股的跳跃,总之比寻常书生要健硕。

这?时一人侧目,视线落到转身往深林走的盛言楚身上。

“看到没?那位就是郡守卫大人的义子,今年才十?四……”

“哼,小娃娃一个,郡守大人瞎了眼才看中他。”

一番话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郡守大人是文人,喜欢的不就是他这?样的小白脸?”

“弱不禁风的小书生有什么好?”

说话的人随手扯开黏在身上的湿衣,露出结实的胸膛,不屑的笑:“嘉和?朝儿郎合该像我们这样器宇轩昂孔武有力才对,就他这?样三两肉,你?们说他?待会下了河会不会飘起来?”

此话挑衅十?足,惹得一圈哈哈大笑。

有人捡起石头砸向盛言楚的后背,嬉笑逗弄:“小书生,你?转过身让爷瞧瞧,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俊的人。”

“俊有个屁用。”身旁露肌肉的男人脏话连篇。

石子啪叽一下砸中盛言楚的头,听了半晌嘲讽的盛言楚气得脑袋冒烟,想都不想就拾起地上的石块扔了过去。

上回巴柳子将从西北带来的包袱扔在他家后,他?有事没事就会在小公寓练习摸弓,客厅墙上被他射了一堆的小窟窿,虽然箭术还是很差劲,但常年的练习使得他?扔起石子来那叫一个百发百中。

扁平的石块砰得一下砸中对面男人的嘴,男人捂着嘴噗通跪地哀嚎,同伴们赶忙过去查看,手一松开,只见男人的嘴流出一口的血水,手掌上赫然躺着三颗连着猩红肉的牙齿。

盛言楚又捡起一块石子放在手中上下颠,一步一步逼近几人:“不是喜欢嘴我吗?如今牙掉了是报应!我且问你们还说不说?!”

邹安县喜武,因而邹安书院的书生大部分会在院试中选择武秀才,院试是科举之路的第一道?分水线,前些年南域大乱,太子外祖襄林侯征战南域,凯旋归来后名声大燥,一时间嘉和?朝朝野上下掀起一股尚武之风。

但书生们长时间坐在屋里背书,身子骨羸弱很正常,所以尚武之风从京城吹过来时,整个临朔郡唯有邹安书院在这场风潮中大获全胜,每到院试乡试,武秀才的科考现场几乎全是邹安书院的人。

朝廷鼓励书生走武秀才的路,因而只要学问尚且过关,武功不错几乎都能通过院试成为武秀才,然而,正因为武秀才选拔太过松泛,以至于像眼前这?些阿猫阿狗都拿到了秀才功名。

真要比起读书,文秀才一个能顶仨,不对,盛言楚能打四五六。

盛言楚的令邹安书院的人始料不及,尤其当盛言楚百发百中的砸了他?们好几下后,几人眼神顷刻现出惶恐,登时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慌忙捡起地上的湿衣裳往外逃。

“胆小如鼠之辈。”

盛言楚甩开手中的石子,略带讽刺的望着几个逃之夭夭的背影,嗤道:“邹安书院是没人了吗?空有一身蛮肉,不成想竟都是一些绣花枕头!”

若他是武秀才,怎会被一个小小文秀才打?得屁滚尿流?当然了,他?也不会学邹安书院这帮人长一条长舌在人前搬弄是非。

拍拍手上的灰尘,见邹安书院的人走远,盛言楚这?才继续往小溪边走,深山里的溪水很冰,双脚一踩下去胳膊上就开始起鸡皮,盛言楚不会游泳,便选了一片浅水区。

身子浸泡到水中,盛言楚舒服的喟叹连连,几天积攒的热气似乎在一瞬间被周边的溪水洗刷干净,泡了半炷香左右,盛言楚从小公寓里拿出沐浴露,正准备抹在手臂上时,不远处传来脚踏在青草上的窸窸窣窣声。

说得不是静绥乡话也是不是官话,而是昌余县的方言。

盛言楚趴在石板往后看了一眼,果然,之前跟静绥书生针锋相对的昌余书院的人下了河。

“真是奇耻大辱!”

水中一书生哗啦啦的舀溪水往身上浇,抹开脸上的水珠,怨声道?:“掉包秀才功名又不是我等?干得,凭什么静绥那帮人能劈头盖脸的骂咱们?要怪就怪静绥之前的县令。”

盛言楚将手中的沐浴露搓出白白的泡沫,只听另一人羞惭的叹气:“你?可别忘了静绥吴县令是咱们县的人,他?在静绥干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换做是我们,我们也会将气胡乱撒在静绥人头上。”

一声叹勾起连连叹,之前和?静绥书生吵得最凶的那个秀才突然猛地往溪水中一跳,激起的水花吓得旁边秀才们心尖发?颤。

“薛兄——”几声焦急的呼叫,“你?这?是作甚?”

盛言楚将沐浴露的泡沫打?在发上,偏过头去看不远处的慌乱场景,只见隔着几块石板,被喊‘薛兄’的秀才在溪水中扬起湿漉漉的脑袋,对伙伴们苦笑:“我心?里火气大,下来凉凉……咱们昌余的名声尽数都毁在那吴记手中,听说静绥书院有一小秀才,乃临朔郡郡守大人之义子……”

“薛兄突然说那人做什么?”

“就是!他?便是皇帝的儿子,科考之中也不许有夹带之说。”

薛兴禧摆摆耳朵里的水,一脸慎重:“我要说的不是这样。”

“那是什么?”

薛兴禧欲言又止,几个小伙伴跟着跳下河,催促道?:“薛兄有话说就是,吞吞吐吐作?甚?”

薛兴禧张望了一下四周,语气很艰难:“去年静绥书院的童生被下药,虽没查出罪魁祸首,但外头的人都在传是我们昌余下得手…”

“胡说八道!咱们书院从不使这种卑劣手段,科举从来拼得都是过硬的学问,谁会闲到去干那种损阴德的缺心事?”

“去年那事绝不是咱们昌余干得!”说话语气掷地有声,并不像作假。

盛言楚耳朵动了动,将沾了泡沫的长发往水里放,边放边搓。

石板后边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往这?边传。

薛兴禧:“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静绥的人都将这?口黑锅往怎们身上扣?咱们冤啊——”

对面几人沉默了,还?是那句话,他?们若是静绥的人,同样会怀疑上和?他?们有旧仇的昌余。

薛兴禧扎进水里泡了几息,再冒出时脸上神色冷凝,一字一句道:“今年静绥下场的秀才有郡守大人的义子,若是静绥书院的科举再出事,你?们觉得咱们还?能像去年那样平安无事的回去吗?”

“什么意思?”有人不解的问。

盛言楚继续洗头,只不过在听到薛兴禧提到他时手指顿了顿。

薛兴禧背靠着石板,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身上浇凉水。

“什么意思?”薛兴禧恹恹冷笑开来,“如果今年静绥书院再出波折,你?们觉得他?们会率先猜到是谁下得手?”

“谁?”一个和盛言楚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仰着黑黄的脸问。

旁边几个年纪大的秀才齐齐皱着眉,没好气的道?:“还?能是谁?我们呗。”

“在静绥那帮人眼里,咱们昌余做什么都是错的。”薛兴禧翻起白眼,无奈道?:“今年静绥有郡守大人的义子,若他深陷泥泞科举不顺,我们这些人就该洗洗脖子等?着入狱受死吧!”

“我才不想死!”

尖叫声来自那个少年,少年和盛言楚一般大,声音似乎还没过变声期,略显沙哑,气呼呼的拍打?水面:“去年背了锅,今年还要咱们背,世上没这个道理!”

“景哥儿说得对,凭什么让咱们三番五次的被怀疑?”

“对啊,我不服。”

有人直言抱怨,亦有人静下心?分析:“去年下泻药的人至今还?没抓到,可见那帮人手脚娴熟,若他们今年故伎重演,静绥的书生避开最好,避不开,咱们昌余一定会被郡守大人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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