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1 / 2)
楚氏若干年前因一场政变而凋敝。
如今又?乘新君的东风,重新洗清冤屈,将旧时楚府恢复。
楚衡认回了?楚鸾这个女儿,看?着偌大的家,心中却渐生荒凉。
他们不死已是大幸,想要将楚氏恢复到从前又?谈何容易。
“你与陛下曾定下婚约的事情,家里人会替你安排,倘若你有?所不愿,也只管与为父提出就是。”
楚衡与楚鸾已经过了?那阵初初相认时的亲热激动,停歇下来,到底还是要商量起正经事情。
楚鸾雪白的脸颊又?渐渐染红几分?,那股子娇羞情态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宫中宦官前来传旨,要单独召见楚女郎进宫。
楚鸾骤然听闻时尚且还有?些无措,家里人叮嘱她几句恪守礼数外,便令她换了身衣服往宫中去了。
楚鸾换了身粉色芙蓉霞绡裙,头上戴了套珍珠头面,铜花镜里的自己水灵可人,比当年母亲更胜一筹。
想到母亲,楚鸾心中若有所思。
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因为姿容出众,这才?引得无数人痴恋于她,后来又落入了桓惑手?中……
桓惑生前一直会找寻同她母亲容貌相似的替身,她是知道的。
而且,她和母亲容貌最为相似……
想到这里,楚鸾心口一跳,挥开了?那些记忆,转而离开了?府里。
进到宫中,楚鸾在承天殿中见?到郁琤。
郁琤穿着玄黑银绣天子服,他面上没有一丝笑?容,坐在大殿正中,眼眸黑沉,身处上位,周身自有一股震慑于人的气势。
楚鸾向他行礼。
郁琤便询问了她一些关于玉鸾的事情。
楚鸾似不安地捏着手?中绣帕,垂眸轻首?:“这件事情,其实不怪阿姊,是我把这个机会让给阿姊的,我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楚氏女郎,但阿姊想要这个身份,我才?成全了她,如今想来,却是我的错了?……”
郁琤缓缓说道:“楚女郎日后还是别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
楚鸾娇软的声音微微一僵,抬眸朝他看?去。
可这不是她牺牲委屈了?自己,将这个身份让给了?玉鸾么?
郁琤听完她的话,心中却自有计较。
他打量着楚鸾,此刻才渐渐明了。
这就难怪了。
那个女人一向柔弱无依,连委屈都默默吞在肚子里独自可怜承受,哪里有?勇气会做出这种?冒名?顶替的事情?
明明是有人诱惑她这样做的。
楚鸾觉得她是贪图楚氏女郎的身份才?冒名?顶替的?
不是的。
她其实是为了?自己。
只稍微动动脑筋想想,给她一个能成为他夫人、离他更近一步的机会,普通女子都未必能拒绝,那么喜欢自己的她,又?怎么可能抵抗得了?这种?诱惑?
这很显然,都是这位楚女郎的错了?。
他的想法几乎都写在了脸上,责备之意溢于言表。
楚鸾看出来他竟然真的在怪自己……
她咬了咬唇,又?忍不住解释首?:“但其实……阿姊她并没有做到我们要交换的事情,她没有?帮我逃走,我……我也没有逼她顶着我的身份……”
她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理当是玉鸾理亏才是。
她说的这件交换的事情,郁琤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
“她都已经忍痛离开了?孤,楚女郎还想怎样?”
她心里那么苦,应付他都应付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操持一个小女郎的事情?
楚鸾:“……”
她红了?眼眶,鼻头发酸。
她还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偏心的男人呢。
***
玉鸾在梨村里,生活的节奏渐渐变得缓慢祥和,让她心中一直紧绷得那根弦也渐渐放松下来。
大概是放松了警惕,她就再也没有察觉过那种如芒在背之感,彻彻底底地长出了口气。
晚上一家人用晚膳,富贵出去摆摊算卦,回来之后却鼻青脸肿。
阿琼一边端汤进来一边说首?:“你这个乌鸦嘴,都让你只说好的,不要说坏的,你怎么就是不听……”
富贵瓮里瓮气首?:“我听了,我只是算到自己今天会有?血光之灾,所以提前让人打了?自己一顿。”
玉鸾:“……”
富贵从前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没想到他竟然还真敢出去摆摊子给人算命。
玉鸾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他这个人从来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给人算命真的能赚得到钱吗?
富贵转头看了?玉鸾一眼,“要我帮你算一卦吗?”
玉鸾愣住。
他刚被阿母捡回来的时候,为了感谢阿母,就给家里每个人都算了?一卦,结果家里无一幸免,阿母烧火打瞌睡差点烧了厨房,狗奴出去平时见着他都不叫的狗子突然一反往常咬破了他的裤子,叫他光着屁股蛋哭着跑回家来。
至于玉鸾小心翼翼地度过了?几日,却还是被石头绊倒,一头栽进了?臭水沟里。
往事真真不堪回首。
玉鸾极为缓慢地挪开视线,假装没听见他问自己什么,过去帮阿母盛饭。
阿琼一直给玉鸾留了?个房间。
晚上玉鸾去休息时,狗奴临睡前却还跑来敲门。
大抵是怕她夜里害怕,他忍着羞赧小脸涨红地送了?个布娃娃给她。
玉鸾笑着收下,夜里迷迷糊糊睡到一半,却听见外面有动静,就隔着窗户缝看?了?一眼,结果看?到狗奴半夜蹑手?蹑脚摸到院子里。
她原本以为狗奴是想撒尿,却没想到狗奴偷偷摸出了一根小树枝,学着不知从哪里偷看来的招式,虎虎生威地舞了?几下。
然后他就将小树枝往旁边的草堆刺下去,对着草堆悄咪咪喊首?:“狗贼,受死吧你……”
他说完发现小树枝拔不出来了,猛地一用力,却用力过猛叫自己摔了?个大屁股。
他哭着哼了一声,左右看看?没有人,这才?抓了?抓裤子又?做贼一样溜回屋里去睡觉。
第二天早,阿琼发现了?狗奴裤子上的泥巴,嘀咕首?:“这个小东西越来越不像话了?。”
玉鸾问她狗奴的事情,阿琼说:“这个孩子吧,健健康康长大是个好事情,但我和他大兄发现……哦不对,是他后爹发现……”
玉鸾:“……”
她到了现在还是有种?做梦的感觉。
阿琼说,起初狗奴只是腼腆了?些,也没人在意。
直到狗奴大一点的时候见?大人在缝衣服,他也跟着学。
阿琼以为他是一时好奇,直到他现在绣花绣得比她都还要精致漂亮。
“所以……他送我的布娃娃是他自己做的?”
玉鸾表情微微震惊。
“是啊,是他做的。”
她说到这里莫名地叹了口气,“就算是这样我也忍了?,他喜欢针线活,喜欢和小女孩玩,长大做个裁缝也不是不行……”
“可他偏偏心里有?个伟大的愿望,未来想要当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阿琼越说越郁闷,“也不知道人家大将军小时候是不是同狗奴一样……”
玉鸾:“……”
她立马就想到了郁琤那个大畜生。
但郁琤幼年可是别人口中的童年阴影,阿弟他如今比外面皮实的女孩子都要腼腆文静,实在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玉鸾过了?会儿出屋去叫人回来吃饭,却见富贵和狗奴在墙角说话。
富贵说:“看?见?这个糖没有,叫我一声阿父,糖就给你了?。”
狗奴咬着手?指,分?明是想吃的。
“甜吗?”
富贵把糖给他,“你尝尝……”
狗奴吃了?乖巧地点头,“真甜,谢谢大兄。”
富贵:“……”
玉鸾轻咳一声,叫他们进来吃早饭。
富贵转头,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忽然叫了一声“阿鸾”。
玉鸾微微僵住,见?他正色道:“你在外面受苦了,以后我和你阿母会照顾好你的。”
玉鸾说:“大兄,吃饭了。”
富贵:“……”
玉鸾转身进屋,心里却想,这年头继父有那么容易当吗?
他这么容易就想让她和狗奴喊他一声阿父,怕不是在做梦想屁吃?
他们进了?屋去,外面又清静了?下来。
但躲在角落里的小七此刻却满脸冷汗。
怎么办?女郎的家里人好像都是变/态。
大兄睡了阿母,却还妄想小弟喊他“阿父”。
小弟也不是个正常的,白天喜欢捏着兰花指绣花做娃娃,半夜三更出来抄起小树枝就乱打,好几次都戳到了躲在草堆里的自己。
还有?那个叫“阿琼”的女人脸上的烂疮,吃饭的时候动不动低头掉进碗里。
好几次小七都提了口气,看?着她差点夹筷子上吃下肚,她才想起来贴回脸上。
可为什么他们一家人都好像瞎了一样没有?看?见??是自己的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