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学长(2 / 2)
阮湖过去了,织毛线帽的陈奶奶捂着嘴,对着他耳朵轻声道:“你能不能让他走开啊?”“……”阮湖有些怔楞:“他怎么了?”
“他好可怕。”陈奶奶跟个小孩儿似的,皱着脸:“也不跟我们说故事,也不做游戏,脸还那么臭……”
“阮湖。”沈孟桥在他身后远远地叫:“在说什么?”
阮湖可不敢说什么,沈孟桥又走了过来,似乎屏着气,不发一言。
“好巧……”阮湖总觉得这几个月说出这两个字的次数也未免太多了一些:“沈总也在这儿?”
“嗯。”沈孟桥沉声道:“前两月也来了几次。”
“前两月?”阮湖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阵儿:“怎么从来没看见……”
“我不在这里。”沈孟桥一本正经说道:“我都在后院劈柴。”
阮湖:“……”
你为什么在后院劈柴啊??
身后一直不曾说话的蒋喜突然惊呼一声,恍然大悟道:“我说为什么后厨里会出现柴堆……”
“嗯。”沈孟桥丝毫不居功自傲,深藏功与名,简直当代活雷锋,十足淡然道:“是我劈的。”
蒋喜迟疑了一瞬:“可那是我们要拿来做手工家具活动的。”
沈孟桥:“……”
阮湖:“……”
蒋喜一看势头不对,连忙挽尊:“……这,这事也怪我,没事儿把它堆在厨房后头……”
“沈、沈总主要也是好心……”阮湖瞧见沈孟桥一副瞳孔地震立马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打起了圆场:“先不说这个,孩子们都来了吗?”
“整天孩子们孩子们的叫,老气横秋的,就叫学弟学妹就好。”蒋喜往后头看了会时间,“马上就过来了吧。”
沈孟桥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阮湖身后,似乎还沉浸在自己把别人打算做家具的木材给劈个精光的事实之中,一时无法自拔。
阮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太过巧合:“沈总,你是怎么突然……”
他话还未说尽,沈孟桥道:“以前学校有组织来这里社会实践。”
阮湖:“?”
沈孟桥:“?”
“沈总,”阮湖小心翼翼道:“敢问你高中上的是什么学校……?”
沈孟桥一听他这话,神色倏地变了:“你不知道?!”
阮湖一头雾水:“真不知道……”
"……"沈孟桥头一次神色变化的如此激烈,他蹙紧了眉头,晃了晃脑袋,仿佛有些不可置信:“你真不知道?”
阮湖有些慌:“真、真不知道。”
沈孟桥往他这儿深深看了一眼,阮湖带着莫名其妙的心情,还不忘观察到沈总此时双颊有些微微鼓起,眉毛蹙起,用力抿着嘴唇,看上去活像只生闷气的红毛松鼠。
沈孟桥道:“江城一中。你忘了?”
阮湖呆了两秒。
原来沈孟桥和自己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
可沈总大他三届,也就是说阮湖初中时,沈孟桥已经是高中生了。虽说一中是初高同校的,但两个校部中间隔了个大操场,平时也不一起活动,不认识、不认识不也是正常的事情吗……
沈孟桥等了半晌,见阮湖仍是不说话,神情变得更糟了些。
一旁一直被忽略的蒋院长眉毛一皱,也打起了圆场:“嗨哟,那怎么说呢,这个是有缘,有缘啊。同是校友,那阮湖还得叫你一声学长呢,是不是?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阮湖总觉得学长一词有点不大好意思:“蒋姨,别……”
“嗯。”沈孟桥蹙着眉,继续道:“不错。”
阮湖:“?”
阮湖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沈总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还真要他叫声学长不成。这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年叫学长学姐还能算是朝气蓬勃,他都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三年了,不至于吧……
“没错。”沈松鼠鼓着腮,仿佛他叫了这么一声就能立马扬眉吐气一般:“叫学长。”
阮湖脾气很好:“沈总……”
上回他爸那声“小孟”就把阮湖噎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有多不自在,可和现在这个“学长”的破廉耻程度比起来,那就可以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沈孟桥不说话,就瞧他,皱着眉头。
阮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生气,但毕竟是自己惹的脾气。他和沈孟桥对视不超过三秒,就十分软和地屈服了:“沈学长?”
他这三字一脱嘴,自个儿被雷的一震,还没来得及脸红,就瞧见效果真是立竿见影,面前的沈孟桥白皙的面皮上骤然被火烧了似的,囫囵滚上来一阵红晕,眼神都带着四处飘忽起来了:“……嗯、嗯。”
阮湖:“……”
你瞧,这不是自找雷吃是什么。
他俩往花园里头逛,一边走,阮湖问:“沈总,你前几次来我怎么没看见你的车?”
沈孟桥面上的红晕未褪,讲话却依旧冷冰冰的:“我有其他车。”
过了一会儿,他又憋出来一句话:“那沈总为什么要到后院去劈柴呢?”
沈孟桥:“烧火要用。”
阮湖:“那也用不着您……”
“他们来了。”沈孟桥打断了他的话,指了指花园小门外,一群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半大孩子叽叽喳喳地列队进来,花园里顿时热闹了不少。
这江城一中作为本省重点,除了成绩特好之外,还有一个地方特别有名——
□□门出奇的专业水平高。
这体现在方方面面,譬如一个学校的门面,江城一中的校服不像其他高中,全是松松垮垮的胖麻袋运动装(有些高中的配色还极其惨绝人寰),它的校服是特意设计的蓝白色休闲服,男生们穿合身的衬衫西裤,女生们愿意穿裙子就穿裙子,不愿意的也穿裤子,审美在线设计清爽,至少在每年的校服掰头大赛中那是未尝败绩。
而且一中盛产风云人物,也难为这些孩子在成绩良好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多兴趣爱好了。会弹钢琴的能组个社团,拉小提琴的也有,长笛、风琴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个唢呐社,每年年末的文艺汇演那叫一个神仙打架,百鸟朝凤啊。
阮湖乐呵呵的说:“我去年还去看了元旦晚会,钢琴社还是很厉害……”
他有心想说些共同话题活跃气氛,身旁的大高个却半晌都没有回答。
阮湖有些疑惑,微微抬头看去,却发现沈孟桥正用一种他无法读懂的眼神凝视着他,神色松缓,唇角微扬,几乎称得上一句眉目温柔了。
“我知道。”沈孟桥说:“会弹钢琴的人都很厉害。”
阮湖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胶着起来。他微张着嘴呆了一会儿,才低下头,摸了摸自己仿佛在发烫的脑袋:“啊,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