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死前(2 / 2)
“道长,切不可随意妄言,我左手伸给你看就好了。”宁长安赶忙把手伸过去,劝道:“道长,你赶紧直起身子吧。”
入尘凝视眼前的手掌半响,叹了一声,直起身体,问:“娘娘可知,您的两位祖父都是几岁丧命?”
“道长,你别再叫我娘娘了。”对面的人一脸微笑,但丝毫没有要改口的意思,宁长安无奈地顺着问:“道长此言何意呀?”
“宁望生与宁宴清都没有活过三十岁,娘娘此生,亦活不过三十岁。”入尘平淡的宣告,看着这个还稚嫩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娘娘,是否觉得贫道妄言了?”
愣是谁,被说短命,心底都不好受。宁长安干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等凡人,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入尘摇头:“这世上无人能取娘娘的性命,您是自尽而亡。”
“道长,您真是太会说笑了。”哪有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将来会自尽的,看来这道长卜卦不准,她还是不要为瑾儿问卦了。
“贫道很快便会油尽灯枯,生前得见娘娘一面,已是功德无量。”没有预兆的,入尘朝宁长安跪下去,以头抢地。
宁长安惊呼,连连跌退几步,赶紧把伞收起来放在一旁,走过去要把人扶起来:“道长,您快快起来,小女子实在当不得您如此大礼。”
入尘不动如山,沉着地说:“贫道是为天下苍生,向娘娘请命。将来,终有一日,这天下将会战祸连年,生灵涂炭,将士与百姓死伤不计其数。
待到那一日,还望娘娘以天下苍生为念,勿顾及个人生死;一死,以救万民于水火,以开千秋基业。”
宁长安只觉得整颗心火烧火燎的,硬着头皮说:“道长,您还是不要开玩笑了,我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何德何能,如何能救得了天下苍生?”
入尘抬头看她,正色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娘娘,您倾倒了这世间的两位霸主,生灵涂炭亦不过尔尔。您此生将会经历两位丈夫,皆为当世帝王。”
两位、丈夫?宁长安脑海中一丝灵光闪过,可快的让她无法捕捉,无暇多想,先把眼前这位有些魔怔的道长劝好才是。
入尘改跪为坐,拂尘一撩,便是入定的姿势,平静道:“娘娘,您此生,既为帝王而生,亦为帝王生母,更为天下而死。
终有一日,这天下会因您而乱,唯有您自尽方能解救万民与水火,您是功在社稷,造福后世。待到十多年后的那一天来临,还望娘娘能念及贫道今日所言,一死,以救天下。”
语毕,入尘闭上眼,整个人像是睡着一般。
宁长安叫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咬咬牙,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又探他脖颈间的脉搏。
已没有脉象,这是死了,这位道长圆寂了?宁长安猛地跌退一步,脸上青白交错,久久回不过神。
“姑娘,表姑娘?”怎么表姑娘都像傻掉一般,伞也不撑,身上都落雪了,她叫好几声都没反应。
白芷转头看那位入尘道长一眼,更是奇怪,扬起笑脸说:“表姑娘,道长,你们卜卦卜好了吗?皇上到了。”
宁长安一个激灵,捂着心口,呐呐道:“白芷,道长,入尘道长羽化了。”
白芷错愕,再看向那道长时心跳加速,忽然觉得害怕,扶着宁长安的手臂劝道:“表姑娘,奴婢先扶你回屋子里去吧。”
宁长安下意识地摇头。
白芷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吩咐身后的两个小宫女:“给表姑娘和入尘道长撑好伞,好好守着,我去回禀皇上和娘娘。”
听闻入尘道长真的已经仙逝,贤妃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丽太妃握在手中的茶杯都打翻了,衣裙被茶水溅到亦没顾及,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庆隆帝眉头一皱,传大统领和褚太医过来,等他们俩到后亲自过去,看到院中的景象时眉头皱的就更紧了,“去给道长好生检查一番。”
单骥和褚太医同去查探,都觉得有些怪异。
宁长安被宫女轻摇一下回过神来,赶紧给皇帝行礼,被叫起后垂首站在一侧。
不多时,检查结果就出来,单骥禀道:“回皇上,入尘道长并无任何伤口,亦非中毒,应当是寿终而亡。”
庆隆帝思忖稍,问宁长安:“宁姑娘,入尘道长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宁长安不知该怎么说,四下看看,反问道:“皇上,能不能屏退左右?臣女只能跟您一人说。”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准。”
等其他人退下,这院子里只剩她和皇帝还有已经羽化的入尘道长,宁长安咬咬嘴角,简略的回道:“入尘道长说,臣女的高祖、曾祖都没活过三十岁,臣女此生亦活不过三十岁,还是自尽而亡。”
多留个心眼,省去特别不可思议的一部分说:“道长他还叫我娘娘,我劝他他也不改口,他还说我的丈夫是帝王。”
“入尘说,你将来会成为皇后?”庆隆帝缓缓地问,神色很淡。
“没有。”宁长安很肯定地说:“道长先是跟我说起我的先祖,然后说我跟先祖一样,活不过三十岁,接着就叫我娘娘,只说我丈夫会是帝王,没说我会成为皇后。”
道长说的可比皇后匪夷所思多了。
庆隆帝看向遗体上已积有一层薄雪的入尘,眼底闪过几丝波动,斟酌道:“阿宁,这世间之事讲究一个事在人为,道长的话可借鉴,但不用全信,明白吗?”
宁长安连连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忙道:“臣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