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猫与少年(1 / 2)
阮恂愣了愣。
她完全没有想到白忱会要带她去看病。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又补充,“谢谢你。”
“呵。”白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顺手捡起她落在地上的书包拍了拍,不由分说将她拽走了。
出乎预料的是,白忱并没有带她去医院,而是一家中医诊所。
诊所埋没在繁华街道一隅,半分也不起眼。
一拨开塑料门帘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阮恂被苦的顿时皱起了小脸。
身后的门帘闭上,外面那些冗杂的喧闹声顿时消下去,就好像来到了一家管理严格的图书馆。
枣红色的木柜几乎接近了天花板,上头的小方格抽屉上写着阮恂看不懂的中药名字,唯有窗户一盆吊兰叶片轻晃,是这间气氛沉淀的屋子里唯一翠色。
“又被人打了?”一道缓慢的声音说着,把阮恂吓了一跳。
转头,一个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柜台旁边,他须发皆白,面色却是红润的,汗衫上套着件青灰马甲,因为圆圆的肚子而扣子没扣。
老头见阮恂悄悄看了眼他的肚子,便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尽量的把肚子往回收了收。
“什么叫被人打了?”白忱脱掉外套扔在吊兰下的一把椅子上,“只有我打人的份儿,谁他娘的敢动我?”
老头像是自动屏蔽了他那句脏话,乐呵的道:“那你那左胳膊怎么回事?大臂上三寸,对就那儿,再动,再动明儿就动不了了,年纪轻轻一残废,政府还不给补助金。”
白忱“嗤”了一声:“我信你有鬼。”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喏,”老头唏嘘的叹着,上前一手卡住白忱的肩膀忽然一错!
猝不及防,白忱低骂了一句“我操”。
老头顺手擦了擦他眼角的血,动作非常之粗糙烂制:“成了,别动——说了让你别动真想残废,哈?”
白忱一脸不在意的垂下手臂,把阮恂往前一推:“她胃疼,给看看。”
“哟,拐了谁家的小姑娘?真俊俏……”老头说着把阮恂叫道窗边的桌前,“快过来坐,我给你号号脉。”
比起西医那些冰冷让人心悸的机器,中医的诊疗方法显然温和了许多,老中医并起三根手指在阮恂手腕上搭了会,摸着胡子道:“中午吃什么啦?”
阮恂看了白忱一眼,极其不情愿的小声道:“冰淇淋。”
“你这小丫头这么点年纪,胃上毛病不小……”老头儿说着又看了看她的舌苔,“一看就不好好吃饭,饥一顿饱一顿,这样怎么行?”
阮恂一阵迷茫。
她的饮食习惯很好的,一向是医嘱为上,说忌口就忌口。原本以为这个身体时健康的,原来原身还是不好好吃饭?挑食可不是好习惯呐。
她老气横秋的“唉”了一声。
“我给你开几副药调理一下,”老头说着拿出药方就要写,“叫什么,多大了?”
阮恂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老中医笑了起来:“怕苦啊?”
“不是……”阮恂低声嘀咕。
主要是她没钱。
“我给你做成药丸,”老中医笑眯眯的道,“过几天过来取就行。”
“我,”阮恂终于鼓起勇气,“我没带钱!”
“哦,没带钱啊?”老中医头也不抬的道。
阮恂心更虚了,头顶传来白忱戏谑的声音:“他这正好缺个小学徒,你就在这捣药,直到还清了药钱为止。”
阮恂苦着脸道:“我可以不要药吗……”
“出息的你,”老中医抄起水笔作势要揍白忱,“欺负人小姑娘……”
他说着转向阮恂:“放心,不收你的钱,也不要你打工。”
“啊?”阮恂睁大了眼睛,“真的吗?可是这样的话——”
“不给就不给,”白忱吊儿郎当的坐在吊兰下的藤椅上,“难道你有钱?”
阮恂瘪嘴,摇了摇头。
白忱被她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刚要伸手拨她的头发,老中医就拍了他一下:“滚来抓药!”
白忱懒洋洋道:“你有没有人性,我胳膊不能动。”
“不能动是左胳膊,右胳膊不是好好的吗?”老中医义正言辞,一转头对阮恂说话时却立刻和颜悦色起来,“小囡囡,孙悟空回来了,你先和它玩一会。”
“孙悟空?”阮恂好奇的歪头,听见门帘一阵轻微响动,回身过去,就看见门口蹲着一只橘猫。
俗话说的好,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眼前这位橘猫显然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品种,不论是体型还是长相都非常圆润,连那两个小耳朵就圆圆的。
虽然并不能懂一只橘猫为什么要叫孙悟空而不是猪八戒,阮恂还是弯起眼睛,她喜欢和小动物玩。
她蹦蹦跳跳的过去蹲下,和橘猫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响,才伸手小心翼翼的抚了抚橘猫的脑袋。这猫性情似乎很温和,被陌生人摸也不炸毛,温温懒懒的“喵”了一声。
雨后初霁的阳光浅淡,透过竹叶窗一片一片切进来铺在水磨石地板上,阮恂的后背上也披上了一层。阳光下小姑娘柔软的头发乌黑发亮,甚至几根连调皮的发丝儿毛躁的飞起来,长发黑色的流水般倾泻下去,她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其上细小的青色血管也看的一清二楚。
白忱过来蹲在了阮恂身边。一片阴影忽然遮住了阮恂头顶的阳光。
“呀,”她偏头:“你不是在抓药吗?”
老中医大喝一声:“小白,不准偷懒!”
白忱冷着脸道:“不要叫我小白!”
老中医“哦”了一声,继续中气十足的喊:“老白,滚过来抓药!”
白忱:“……”
阮恂偷偷的笑,白忱“啧”了一声:“你笑什么?”
说着把橘猫从她手底抢了过去。
阮恂抱不动橘猫,白忱却轻轻松松卡着猫的前爪将它举在了面前:“咪咪,想你哥我没有?”
橘猫对他的询问无动于衷,黑玻璃晶一般的眼珠子茫然懵懂,倒是阮恂小声问:“你怎么对着猫还说是自己是大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