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2 / 2)
岑威又道:“你说你恨我,为何?”
方才奉茶时,手一直战战兢兢的抖着,可不知为何,如今握着刀与杀意,却又稳起来了。青音静静望着岑威,她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道:“父亲,若是杀我能做一国之君,您杀,还是不杀?”
岑威望着她,良久,他阴森森地笑了。
“六,”岑威道,“你现下看着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若是真那么渴父亲母亲待你好,不难,听话便是。你二姐成不了气候,事实如此,只有你嫁给太子方能成事。”
“嫁给太子便是要我死。”
“那你便去死。”岑威冷冷撇下这几个字时,岑青音已然停滞住了。
她清楚的。早已了然于心了,父亲从未将他们视为己出这一点。于他而言,再有用如青音,再鸡肋如其余人,无一不是不配他留情的物件。
只是亲耳听他这么说,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她怔怔地瞧着父亲,刀与钗皆落到地上。前些日子所遭受暴打与囚禁时的痛楚,这才隐隐约约再次浮上来。
她瘫软下去。
然而。
于莫大的无助与悲哀之中,岑青音垂着头,倏忽间,她一点一滴地又想起什么来。
错了。
不该是这样的。
少女埋头瘫坐在地上,却在此时咬牙切齿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不会死的。”
她仰起头,满面被漆黑的败柳笼罩,白皙的脸庞好如锋利的镜,她支撑地面,刹那间,渐渐地、卖力地起身:“我不会死。父亲。青音已经——”
已经不想再死了。
有人同我说过,要我别再死了。
想吃好吃的点心,喝好喝的茶。想爱人且为人所爱。我不愿死。即便为此要倾尽全力、付出无以数计的牺牲。
她似乎听见岑威淡淡说了声“是吗”,随即便是她旁边刀被踢飞出去。
一介武将的拳头落到了她身上。
这孩子像他。
岑威想。
因而向她动手时,他时常忘记克制。分明是女儿,她身上却不缺暴戾阴狠之气,同其余姊妹兄弟那些不入流的小打小闹不同。岑威心里清楚,他的第六个女儿,即便披着人皮,却是头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不会有丝毫迟疑的猛兽。
锯掉爪子,便会以獠牙伤人;拔了牙齿,仍会以头抢你。
即便屠戮至中途,说不准也会拿它被切断的脊梁骨去刺向你的咽喉。
仍记得年少时,他也是费了好些力气方才驯服她的。
怎的如今又猖狂起来了呢?
是因着谁的缘故?
门不曾打开过,血腥气如浓云聚集在屋内。
无人知晓,他是何时进来的。
青音浑身止不住地抽搐,血污染遍全身。岑威指关节处亦是鲜血淋漓,猝然回头,便瞧见了他。
岑滞云在不远处林立的藏书间,镇定自若,与岑威抬手见礼。他习惯了来去无声,匆匆如梦,如云,如日月。
“滞云向父亲请安。”岑滞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