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情绪(1 / 2)
由着几个山匪送下山,山脚处,江繁绿便见到了辆马车,是周府的阿左。
随后阿左驾马,江繁绿和沈月之上车,周晏西仍骑着他那匹白马走在最前头。
“表妹这几日可有受苦?”马车内,江繁绿情绪莫名有些低沉,故而说话声也一并压得很低。
沈月之状态却很精神,摇头道:“谢过表姐关心。山上那些人虽瞧着粗鄙,却也从来未欺负我,连重话都未说过一句。”说罢又不知是第几回撩开车帘,眸光熠熠地望着前边某处。
“那便好。”江繁绿安心,“你前儿说想家,急着要走却出了事。想你家中长辈定担忧得不行,待会儿回府便派小厮快马去报平安。”
放下车帘,沈月之一赧:“表姐,我眼下不想家了,还想再在府上住些时日。”
“嗯,你受了惊,自不宜奔波。”江繁绿轻笑,瞧着温柔似水。
只她自个儿知道,她嘴角抬得有多无力。
回府的时候已是午时。
江家长辈正用着午膳,一见众人平安归来,忙丢了筷子在正堂待客。顺便又一次被周晏西的能力所折服。
其实方才在祈临山寨子里的对话,江繁绿自己都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未曾解开,眼下面对自家娘亲的各种关切询问,她只好支支吾吾,随便应付一通。
毕竟她也深悉局面未稳,有些话尚不能说出来,又些事也尚不能摊开,徒增长辈担忧。
再望了望堂前另一头,坐在祖父和爹爹跟前的周晏西却是如鱼得水的模样。无论被问什么,都答得游刃有余,还一丝不暴露事情本质根源。
这人真真修炼成个人精了!
正叹服,她发觉身侧的沈月之突然起身,抿着唇走向主位:“今日月之,承蒙晏西公子冒险相救,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月之愿意以身相许。也便请姨祖父和姨父姨母为月之做个见证。”
话音落,满座皆惊。
独江繁绿心下大慌,一只手无意识地揪着身上袍衫一角,越揪越紧。
原这平日看着天真无邪的小表妹,遇到心仪之人也竟这般勇往果敢……只是不知道某位富贵主,又当何如呢?
她目光顿然焦灼,十分急切地望向了周晏西。仅一瞬,好似有些错觉,周晏西也正望着她。
但再定睛,那人却是起身,对沈月之拱了拱手,声色温润:“沈小姐言重,我入祈临山胜券在握,远谈不上冒险,倒也不值当小姐以身报恩。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并非小辈能定。只怕沈家长辈,还瞧不上我这区区商贾。”
“只要我愿意,我爹娘自当允的!”沈月之一急,顾不得堂前矜持,也将满座长辈忘之脑后,“公子若不嫌弃,便也回府禀明双亲……我做妾,也是愿意的。”
话里行间,满心满眼,都一个周晏西。
看出此间纤毫毕露的殷盼,江繁绿胸腔左边正泛疼,忽有声又起,低浑沉稳,却足以掀起她心头滔天巨浪。
“何谈嫌弃。既沈小姐执意,我回府自请示家父家母,倘若他二老欣喜,我自去沈府提亲。倘若他二老不满,我只道同小姐无缘。且最后,我周家有一不成文规矩,向不纳妾,有妻足够。”
视线里,那人神色无波,辨不明情绪,只他对面的女子不遮不掩,欢喜若狂。
倒也是格外有意趣。
后边主位上的江老太爷和江老爷各自说了些什么,江繁绿仿佛失聪,一句都未听清。直到右边江夫人伸手轻推了推她,她才侧过头去。
听见自家娘亲像是问了句:“绿绿,你没事吧?”
她淡笑:“没事。”
只一双眼睛,没由来地酸了些。
回到周府,周晏西第一件事情,还真就是跟周老爷周夫人说明了沈月之要以身相许的意思。
彼时内院北房,周老爷依旧摸着他那把小黑胡子,思前思后,也只说了句:“全听你娘的。”
妻奴本质毕现。
而周夫人呢,想都没想,一口拒绝:“那沈姑娘上回来府里随绿绿跟我见过礼的,我瞧着总差了那么一点意思,不行不行。娘不同意。”
“既然娘不喜欢,那我明儿约沈小姐说清楚吧。”周晏西话语神情皆甚平静,抖了抖身上的粗布料,也未再多说什么,径直回屋换他的富贵袍子去了。
看着自家儿子背影萧然,周夫人又开始叹气:“老爷啊老爷,你瞅见晏西刚才那模样没,自个儿姻亲都说得像旁人家的闲事一般,根本没一点兴致。”
“他不是从来都这样吗?”周老爷见怪不怪,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旁边书案,便打算练字。
周夫人生气,冲过去一把抢了他羊毫:“哎呀,你个当爹的怎么不着急呢?还有心情练字,每天练完还非得让小厮送到江府,让江老爷给你提意见。真是的,你好好想想,要咱晏西成功娶了绿绿,江老爷就是你亲家,还怕少了这些个指导吗?”
“……可着急归着急,上回夫人那么高明的推波助澜也没得个效果,我一个从商的,又不是写话本的,更没什么辙。”周老爷耸耸肩,非常无奈,“咱家那小子自小心里就特能装事儿,眼下他自个儿不说,谁撬得开嘴。”“不行,我必须再逮逮机会,推他一推。”周夫人不甘心,凝着眸,气势凶狠,且一个用力,就将手中羊毫折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