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世事难算(2 / 2)
沈三七轻轻看贾谨一眼,贾谨内心深处颤动一下,七哥从来没有用过这样疏离陌生的眼神看过他。
贾谨整理下思绪,正要开口,王氏哭道:“大少爷要为奴婢做主,姐儿身上的淤青真的不是我弄的。”
“淤青”贾谨愣住了,李院正也很惊讶,没等王氏再说,李院正一溜烟跑进了屋子,贾谨沈三七跟了进去。
三人进了屋子,沈三七示意福儿将大姐儿搁在床榻上,李院正仔细看了半天,摸着胡子道:“这不是淤青,这是毒。”
邢夫人惊吓得身子直软,福儿连忙将邢夫人搀扶住。
“毒”沈三七与贾谨异口同声,两人对视,眼中皆是不可置信,李院正点点头,吩咐道:“将外间的银针拿过来,再将九玉花瓣莲取来。”
贾谨先去外头吩咐黄芪取九花玉瓣莲和银针。
黄芪取回九花玉瓣莲银针,贾谨又命黄芪安排人护送大太太回去。
邢夫人惊得魂飞魄散,勉强应了,贾谨送邢夫人到了门口,对邢夫人道:“大姐儿病不算要紧,太太要保重身体才是。”
邢夫人会意低声道:“哥儿放心罢,等我身子好些,我再来瞧瞧大姐儿。”
贾谨目送邢夫人出了院门,方对跪在门口的王氏质问道:“大姐儿是你一直看着吗?”
王氏见大少爷来问,连忙回道:“屋内原是我和两个丫鬟春兰秋兰两个老妈妈照顾大姐儿,春兰前儿才告了假,说是她娘身上不大好,老妈妈不过做些外务,我和两个丫鬟在屋内伺候,因大哥儿病了,秋兰被李妈妈要去帮忙。”
贾谨的脸色愈听愈发平淡,贾谨冷不丁打断了王氏的话问道:“两个时辰内你没有离开过大姐儿,李妈妈借走的丫鬟叫秋兰?”
王氏忙道:“是,奴婢不敢欺瞒大少爷,这两个时辰只有我自己看着大姐儿,再没有别人经手,奴婢实在冤枉。”说着,王氏伏地失声痛哭起来。
若遇到别的主子,想来看她成日老实,倒要安抚她几句,偏生她遇到的是贾谨,贾谨的性子,岂容这种人胡搅蛮缠,没看好小主子,倒还有功呢。
贾谨对王氏道:“既然没错,就在这跪着吧!”
贾谨对黄芪使个眼色,向院外走去,黄芪知意,略离了离院子墙角,贾谨低声对黄芪道:“命牡丹将有拳脚功夫的丫鬟妈妈,挑几个来,送到院里来,叫山姜的兄弟山药来,命他带十几个功夫好的,将这院子周围封了,凡有院内可疑人等出入不必多问,就地诛杀。”
黄芪大惊,小心翼翼觎看贾谨,却见贾谨脸色克制内敛,唯有眼底遮不住的杀意若隐若现。
黄芪心下微凛,问过贾谨再无吩咐,忙去遣送人等。
贾谨慢慢走回院内,他已经听过黄芪回话,心内涌上无力的悲哀,天参药效已散,九花玉瓣莲寒气太重,有碍子嗣,大姐儿解了毒,此生也不会再有子嗣,大姐儿这辈子算是毁了,毁了大姐儿的一辈子,这仇不死不休,不管幕后的黑手是谁,他一定要给大姐儿一个公道,给七哥一个交待。
贾谨回到屋内,沈三七满脸悲痛,李院正叹口气对贾谨道:“谨哥儿,大姐儿的毒我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慢性毒,此毒侵蚀根基,损坏脏腑,机缘巧合,大姐服下天参,天参药效霸道非凡,有天参所到之处,毒素被迫转移。”
李院正指了指大姐儿的肩膀道:“但天参服下时机偏晚,况且天参之精给大哥儿服下了,大姐儿服下的天参的效力只能将毒素驱逐出脏腑,不能将毒素排予体外,九花玉瓣莲可解百毒,却有弊端,九花玉瓣莲至寒至冰,大姐儿若用了九花玉瓣莲,日后再难有子嗣,大姐儿若是不用九花玉瓣莲,天参也许有可能将毒素缓慢驱逐体外,我不能确定难以保证,在我看来,等到那时候,大姐儿再服九花玉瓣莲,只怕为时已晚。”
贾谨不语,看向沈三七,沈三七的眼里全是悲痛懊悔沮丧,贾谨拍了拍沈三七的肩膀,对沈三七恳求道:“七哥,为免大姐儿日后受罪,现在服下九花玉瓣莲是最好的选择。”
沈三七登时大怒,拂开贾谨的手,颤抖着手指着贾谨道:“你说来轻巧,和娘只留下这么点子骨血予我,我祖上沈家当年为大楚出生入死,保卫边关,沈家三族子弟,独留我一个沈家子嗣,你轻飘飘的话,就要让我沈家的血脉绝后,你素来聪明绝顶,心计城府举世无双,天下人都逃不过你的算计。”
沈三七指着大姐儿嘶声喊:“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大姐儿会在贾家被人下毒,为什么哥儿会在府里染了恶疾,你布下的局呢?你的运筹帷幄,算无遗策都去了哪里?”
沈三七抱着大姐儿失声痛哭,贾谨泪流满面心如刀绞,他知道七哥恨极了,伤透了心,七哥恨下毒之人的阴险无耻,拿孩子做筏子,恨当初本可以选择离开,却放不下贾谨,选择回到京城,入了这乱局。
贾谨在想如果当初,他没有执意遵母命回京,躲避事非,大哥儿大姐儿就不会受这般的罪。
贾谨想,是他错了,是他算错了人心,错估了有些人心至毒至狠,他高估了自己,方酿成今日之祸。
贾谨的心血翻涌,嗓眼鲜甜,不自觉张口,竟生生喷出几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