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番外——阿梁第一视角(1 / 2)
我?的小狼从不是高高在上,坐拥天下的帝王。
他是我幼年时的一个梦,梦里的我?躲在柱子后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雪地里俊俏的少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我?害怕死人,所以有点儿不敢上前去。
可对面长相很凶的老嬷嬷一直在叫我,没有办法了,我?只好裹紧了肩上的披风埋头走过他身边。
我?太讨厌那个深眼窝的老嬷嬷了,她总是没完没了的盯着我?,让我哪儿都不成。
一定是因为她不停歇地喊叫,所以我才摔了一跤,等我?疼得龇牙咧嘴地要爬起来时,脚腕却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我?很害怕,用尽了力气挣扎开,爬起来看着雪地里的少年抬着手要拽我,他的脸好白,睫毛上落着的雪花都化成了晶莹的小水珠,我?听见我?对他说:“你没死?”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所以我蹲了下去,很热心地问他:“我?没听见,你说什么?”
这回我?听清了,他说:“救我?。”
我?怎么能拒绝呢,这雪地里多冷啊,他这么可怜,我?可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解开肩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扶着他坐了起来。
他太重了,我?没有办法扶着他走路,幸好有一队巡逻的宫人经过,我?就扯了个谎,自称小公主的伴读小姑娘,命令他们帮我?们离开这儿。
因为我前两日刚和小公主打了一架,她很听伴读小姑娘的话,我?就以为伴读小姑娘比小公主要厉害得多。
果然,他们立马就答应了,很勤快地抬着他走。
再相见,是他仗义解救我?于危难,当时情景早已被岁月染上斑驳,可我仍记得他一手拦住老嬷嬷手里的板子,捏着拳头护着我?时说的话。
他说:“你敢动她,我?杀了你!”
那句话太吓人了,我?听得有点儿怕,揪着他的衣袖轻轻一晃,他回过头来狼一样的眼神让我缩了缩脖子,我?想当时我的模样一样滑稽极了。
因为他笑了,还?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想当时一定很疼,不然我的脸为什?么会那么红呢?
那以后,我?们就总坐在兴央宫的屋顶上数云朵,画太阳,我?叫他小狼,他叫我云儿。大概是因为我喜欢抱着他的手给他数云朵,所以他这么叫我吧。
只可惜我?对他撒了谎,我?并不是小公主的伴读,而是邻国来做客的公主。离开皇宫的前,我?去兴央宫找他,想告诉他实话,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后来,我?听父皇说,小狼是云朝嫡出的皇子呢,我?当时觉得奇怪极了,云朝那么厉害,为什么要送皇子到夏国来受罪呢?
再见小狼,是在三年后的一个夏日午后,我?追着二哥要棋谱,一进门迎面撞进了他怀里,被他扶住轻语浅笑:“公主殿下当心?。”
他看上去比三年前硬朗多了,长身玉立,一袭水墨色衣衫,明眸善睐,温润如玉。
我?当时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呆头鹅,这话是二哥后来告诉我?的,我?还?不依撵着他跑遍了御花园,揪着他的耳朵叫他给我?赔礼。
可当他笑着唤我大云皇后时,我?的手上就一点儿力气都没了,捂着脸一边骂他,一边往寝宫跑。
不几日,宫人就送来了一顶美轮美奂的凤冠,说是云朝新皇亲手所制,聘大梁公主为妻,位享中宫,母仪天下。
那之后的半年,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数着手指头盼婚期。
过了年开春,三月十六帝后大婚,一整天我?都是在昏昏沉沉和手忙脚乱中度过的。
而这一天的手忙脚乱也只换来了相对无言的花烛夜,后来我再没见过他,听说大婚之前他找回了心?爱的姑娘,大婚当晚病重不起,太医都砍了六个。
我?本不想理会的,可宫妃们个个都说我?为中宫皇后,该劝着些陛下,不然就是有失中宫娘娘的本分。
我?去了,还?没张开嘴,就被他甩了个巴掌,当时很疼可我不想当着那么多人掉眼泪珠子,事?后才躲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脸上的巴掌印子还?没下去,就来了旨意,大意是训斥我身为中宫皇后却狭隘善妒,德不配位,所以当场让我?交了凤印,闭门思过。
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可他们一个个都说我?错了,阿兰说要给我?讨回公道,一去就没再回来。
阿兰丢了,我?很着急,可他们守在大殿外头不许我迈出一步,我?就抽了短匕要跟他们打一架,他们不敢跟我?打,就跑去叫人过来。
很快,他们就找来了现在拿着凤印的赵贵妃,她长得很美,说话温温柔柔的,可冲上来抢我的短匕时力气大得惊人,我?差一点儿就要被她撞倒,短匕也在她手背上划了一道。
正好被赶来的小狼瞧见,不,阿兰说,我?现在不能叫他小狼了,我?应该叫他陛下。
他很用力地打了我?一掌,任由我摔在地上,扶着受伤的赵贵妃柔声细语地问她疼不疼。
我?也很疼,可我不敢说,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当时看拿着板子的凶嬷嬷一般无二。
过了两天,他们在荷花池里捞到了阿兰的尸首,我?根本不相信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阿兰为什?么要寻死,她就是被人害死的。
可小狼不信,他只会说我是个疯婆子,要人把我?抓回去关起来,不许我踏出长乐宫一步。
我?夜夜都能梦到阿兰,她从荷花池里站起来,用湿淋淋的手掐着我?的脖子警告我?,以后不许再叫他小狼。
我?记住了,从那以后我再不敢悄悄地叫他小狼,我?也学乖了,听如意的话,学大云的规矩,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好皇后。
如意待我?很好,还?给我?找来很多学规矩的册子,我?每一本都看,天天都看,日子长了,我?就不跟谁生气了,陛下来我也不再缠着他问这问那,要他喝汤吃菜。
他还?是最宝贝心?爱的姑娘,藏在蒹葭宫里不许人打扰,头一回见她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宫宴大家总要坐在一起客客气气地吃顿饭,说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不过她倒是很不一样,柔柔弱弱的却让人不敢轻视了,说话做事?都很有分寸,也不跟那些多嘴的妃子一般说闲话,更不会像她们一样明里暗里说些风凉话让人听了不痛快。
陛下唤她云儿时,我?差一点儿就拿不稳手里的筷子,好在学了不少日子规矩,没惹陛下生气。
那以后,她日日都随着妃子们来长乐宫请安,不过总来得早些,走得晚些。
我?总算体会到了陛下的爱护之心?,我?便不是男儿,也要生出几分怜爱之意的。
她手巧,总是带着各色点心来瞧我,我?也乐得跟她这样冰雪一样的人物亲近,渐渐地就成了半个知己。
为什么说是半个呢,或许是我从心底里还?没放下痴妄之心?,想起陛下对她的情分,心?里头总是隔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
做皇后的第四个年头,我?想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下去了,与陛下做名份上的夫妻,他说什么我?都应着,礼尚往来,相敬如宾,与宫妃们做名义上的主次,听她们在我长乐宫奉承赵贵妃国色天香,等着她哪一天将我?从这中宫的位子上拉下去。
坐不坐皇后的宝座于我?而言无甚重要,可我却不容她觊觎,我?身为大梁公主,荣辱牵系,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