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含章君讽谏(2 / 2)
楚国出兵八万,由将军吴晋领兵,倾国出兵五万,犀首景明领兵,陈国出兵五万,将军陈鹏领兵,姬国出兵四万,将军姬夜领兵,宋卫国出兵两万,太子纪领兵,五国于筌城祭台歃血盟约,讨伐背信弃义,暴虐无道的熙国,联军总将军仍是犀首景明。五国歃血盟约的消息很快便传至熙国临沂,梅灏脸色大变,醉翁之意不在酒,小看苏珏了,他懊恼自己没能及时识破,当下“刷”地一合折扇,起身道:“换朝服,我要觐见我王!”
熙王王宫内,太史令王雍苦劝熙王收兵,熙王不以为然道:“我熙国泱泱大国,怕他五国连横不成?况且楚相不是都说连横合纵貌合神离,难成气候么?我熙国猛士何惧之有?”
太史令摇摇头道:“王上!我国背信弃义在先,已经不合天道啊!”
“太史令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休得进言!”熙王大怒,高声道:“本王旨意,若再有人进言退兵,杀无赦!”
梅子玉刚走到偏殿门前,便听到熙王如是说,皱了皱眉,略一犹豫,便让内侍进去通报。少顷,内侍出殿领着梅灏进去。
熙王正在闭目养神,他缓缓开口道:“梅爱卿若是来劝寡人退兵,就请回吧。”
“王上,臣前来是想为我王讲一个有趣的故事,给我王解闷。”梅灏笑了笑,拱手道。
“哦?”熙王睁开眼坐起身,转头对内侍道:“赐座。”
话音刚落,内侍便拿了厚厚的毡垫过来,梅灏拱手道:“臣谢过我王。”说完便跪坐在熙王下首。
“臣修八尺有余,自诩形貌昳丽,朝服衣冠,问侍女曰:吾与楚相孰美?侍女答曰:楚相不若君之美也。梅灏不信,又复问一门客,门客打曰:楚相不若君之美也。”
“一日客来,吾又问,客曰:楚相不若君之美也。待楚相亲自前来拜访,楚相温润如玉,翩翩公子,似谪仙遗世独立,吾知自己不若楚相之美也。”
“然则吾之侍女,门客,客人都道吾之美也,是为何?侍女之美我者,惧我也;门客之美我者,敬我也;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与我也。今熙地方千里,宫廷侍者莫不畏王,文武大臣莫不敬王,周边小国莫不有求于王,故今五国伐熙,纷纷夸言我王乃东海神蛟,熙国天佑。实乃不切实际之语。”梅灏缓缓道。
熙王听罢长久地沉默,道:“依爱卿所言,我熙当如何?”
“退还所占陈、姬之城池,赔礼道歉。”梅灏道。
熙王皱眉道:“我熙国乃东方强国,如此低声下气,本王做不到。”
“王上,木强则折,我王若忍不了一时之低声下气,明日五国攻来,我熙国危矣。”梅灏看着熙王,深深地拱了拱手道。
“也罢,丢脸事小,丢国事大。”熙王叹口气。
于是翌日,便发生了震惊天下的熙王负荆赔礼一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一东方强国的国主负荆,亲自前往陈、姬两国赔礼退地!陈、姬两国国君受宠若惊,纷纷与熙结盟,冰释前嫌,五国伐熙刚溅起一小朵浪花,便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含章君借比美劝谏熙王一事也纷纷在列国之间传开了去,一时间天下名士纷纷入熙,富商们也拖家带口来到熙国定居,一时间临沂街头青衿士子摩肩接踵,国君大贤民心所向,竟成了乱世的一大奇观。
楚、倾两国见状,纷纷派遣使臣前往修好。
熙王怒楚奸诈,将楚相苏珏送密函一事昭告天下,并当众痛斥楚国所作所为非天道,泱泱大国却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当为天下人所不齿。
一时间,各国纷纷撕毁与楚盟约,楚竟被天下人孤立起来。
楚被孤立,为天下名士侧目,楚廷众臣惶惶不安,唯恐熙国合纵伐楚。
按照楚国新法,楚相擅自撰写国书,使楚陷于不仁不义之地,当鞭刑五十,并罢黜其相位。
楚国入夏的夜晚,流萤点点,相国府书房内的灯还亮着。
“鞭刑五十,一个将军都承受不住,你怎么能......”楚云祁拧着眉,摇头。
“新法乃是我一手推行,若连我都不遵新法,那些守旧派便要造反了。”苏珏叹了口气,轻声道。
“法则制度都是人制定的,寡人是楚国的王,整个楚国都是寡人的,改动新法又如何?”
“正因为你是楚国的王,才要知法,守法。”
苏珏掐了掐眉心,他赌赢了熙国最后的赔礼道歉,事情都在按照他所算计的那样一步步发展着,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步,这几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下来。
他带着深深的倦意轻声道:“民心安稳,社稷昌盛,此乃苍生之幸、国家之幸,这是一个王该有的责任。”
“可要受鞭刑的人是你。”楚云祁抬眸,看着苏珏的眼眸,低声道。
“无妨。”苏珏勾了勾唇角,实在太累了,他低声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当日弈棋这一步不是已经被我们算计到了么,怎地王上此时却为了五十鞭刑犹豫呢?”
楚云祁眼眸闪了闪,伸出手,微微颤抖的指尖轻抚苏珏的眉眼,滚烫的指腹触碰到冰凉细腻的肌肤,楚云祁只觉喉咙异常地干燥,他不自然地吞咽了几下。
苏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睡意全无,他抬眸,如水的眼眸因为困倦带着朦胧感,楚云祁只觉耳边一道闷雷“轰”地一声炸开来。
“楚云祁,你......”苏珏一个恍惚,便他紧紧揽进了怀中,燥热感扑面而来,苏珏不自然地挣扎了几下。
“我不愿让你受罚。”楚云祁紧紧抱着他,呼吸间是淡淡的幽兰香,他想将苏珏揉进骨血中,将他护在怀中。
苏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仰头吻住楚云祁还在低语的唇。
楚云祁呼吸一窒,身体僵住了。
苏珏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地“啧”了一声,在他下唇轻咬一口,便要起身离开他禁锢的拥抱。
不料被楚云祁一个用力,天旋地转间便被楚云祁压在书案边上。
楚云祁的力气有些大,墨玉打磨而成的书案边硌着他的后背,苏珏倒吸了一口气,皱眉,垂眸看着发疯的楚云祁。
“我......”楚云祁眨了眨眼睛,大脑还是混沌状态,他不知道此情此境应该说些什么。
苏珏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他轻声道:“你该回楚王宫了,明日早朝下诏书的时候莫要犹豫不决。”
楚云祁松开他,直起身体,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目光还是有些飘。
他之前在颍城的时候,为了玩世不恭,也经常出入烟柳之地,男女交欢之事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那个时候我们的颍乐侯还没有开窍,美人坐怀还能心无旁骛地一心想着怎么糊弄过赵夫人的眼线。
现在只是与苏珏简单的唇齿相贴,他便躁动不安。
想要轻抚眼前人的眉眼,轻吻他白玉般的手指,想要更多.....
楚云祁被自己的想法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他转头看向苏珏,脑海里所有的念头又炸开了锅——
只见苏珏白皙的脸颊浮起淡淡红晕,水眸潋滟了烛光,楚云祁手忙脚乱转移目光,匆忙说了声“寡人走了”,便逃也似地离开。
苏珏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掐了掐眉心,扯着嘴角乐了。
楚云祁手忙脚乱地样子和他平日里耍嘴皮子的游刃有余,形成的鲜明对比,这足够苏珏嘲笑他一整年了。
夜未央,明月朗照,楚相府书房和楚王寝宫的灯燃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