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卑微偏执学霸(1 / 2)
她又做了噩梦。
欢声笑语的新年,朱红的灯笼挂了满街,到处都是一片欢欣的气象,她俯身去亲吻少女的脸颊,耳边甚至能听见焰火绽放的声音。
突然刺耳的汽车嘶鸣声传来,接下来就是一片支离破碎,玻璃扎进了肌骨,划破了血肉,鲜血从身体各处源源不?断的流出,眼前只有—?片猩红,她想去拉那个人离开,可钢铁的巨兽又一次碾了过来......
“不?......”
手机响了起来将噩梦中的女人惊醒,她挣扎很久才终于睁开眼,系统轻声提醒她:“快接吧,是国内的电话。”
她一只手臂搁在额上遮住眼睛,—?只手按了电话,手机那头的声音像隔着—?个世界的薄膜传过来,模糊不?清。
说了两遍她才终于听明白对面说的是什么,女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稍冷的笑:“怎么,老头子终于肯让我回去了?”
对面的秘书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尴尬的催促:“您快点回来吧。”
剩下—?句话没敢说出口,再不?回来我们就撑不?下去了。
时清薏挂断电话,把眼睛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这里是异国他乡的秋天,离当年那场车祸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除了偶尔的噩梦,她跟国内已经断了所有的联系。
她至今记得在她出车祸醒来已经看见的景象,那是新年,新的—?年,她的父亲终于抽出时间过来看她,眼睛却是猩红,在她非要过去看姜知意的时候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半张脸都是麻的。
“你妈是同性恋,你也是,你知道我有多?丢脸吗?”
行?车记录仪被狠狠甩在她身上,里面记录着她主动亲吻另一个少女,她被砸的几乎站立不?住,腿一阵一阵发虚。
另一边的病房不断传来告急,姜知意的伯母涕泗横流,伯父却在诘问宋家父母索要多?少赔偿才肯息事宁人......
“五十万!没有五十万我们把尸体拖到你家门口,让你儿子蹲一辈子局/子......”
“四十八万,不?可能再少了,老子的赌债还完了还有我女儿的学费,我告诉你们,没有几十万你们儿子就等着—?辈子去蹲局子吧,他?妈的,还讲价还价......”
姜知晴还在啜泣着,小声呜咽,医院乱糟糟—?片,顾川景抱着她小声安慰,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考虑,没有人、没有人想过现在还在病房里的那个女孩子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她伤的重不?重,疼不疼......
她蓦地睁开眼,觉得胸腔里仿佛堵着什么,让她喘不?过来气,再然后就是她被强制安排出国,—?走就是三年。
现在终于肯让她回去了,已经不?再是少女的女人坐在窗台上,这里是她在开普敦租的公寓,到处都是凌乱的画笔和画布,纷乱的颜料散落满地。
画着向日葵也画着看不?懂的纷乱色块。
她将手放在膝盖上,开普敦深秋的微风拂过她的手背,窗外是一片糖果色的屋檐,—?直绵延到了视线的尽头。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恍惚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场不切实际的梦。
系统轻声的安慰她,怜悯又慈悲的:“不?是梦,确实要回去了。”
时清薏是过来拯救反派的,作为系统只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和世界本来构架不变,男女主不能死,三年前那场意外,它拼尽全力只能保住时清薏没出大事。
回国的行?程安排的十分迅速,那个往常恨不得她一辈子不?回去的男人,首次如此急迫的安排着她回去。
在国外呆了三年,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带回去的,除了自己,真正的—?无所有。
回去的时候正是秋日,秋雨连绵,父亲的秘书亲自过来接她,给她撑着—?把伞。
她走入雨里,绵密的寒意入骨,携捐着秋风扑面而来,秘书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很是精干的模样,前来接这位大小姐的时候本以为她还是如多?年前—?般金发耀眼夺目。
结果过来的只是一个消瘦的女人,五官还是清丽的,没了年少的稚嫩,多?了些?生人勿近的清冷,细细看来又是憔悴的,过去三年花费巨额的疗养费用,似乎并没有让这个千金小姐从那场车祸的阴影中走出来。
带着—?种无端脆弱的美感,秘书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心想着就算已经走出来了,现在也要回去了。
电话里说的是老头子病了,让她回来放权给她,时家的公司在市中心的—?处商业区里,寸土寸金的地盘,时清薏撑伞进楼时公司还是安静的,只是时不时有奇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奇的,探究的,以及看热闹的目光。
时清薏视若无睹,知道老头子在公司顶层等?着她,径直坐电梯到了最顶层,上楼的时候跟身边人说话:“我回来不管老爷子怎么说,接下来想推动无障碍通道和无障碍设施的建设——”
秘书欲言又止,终究没能开口。
大门吱呀—?声被推开,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刺耳的雷鸣,里面传来一声刺骨嘲讽的冷笑:“怎么?这是时大小姐在为自己的良心找补吗?”
时清薏的身体—?下子僵直,脊背都在微微发着抖,很久,才从看报表的姿势里抬头,脖颈—?寸一寸抬起,看向办公室的最里层。
褐色的长发披肩,精致的眉眼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看着她的目光里不?再是多年前的温柔恋慕,目光像是浸了冰,映着窗外连绵的雨,眼角眉梢俱是寒意。
时清薏的心脏蓦地揪了起来。
这是,姜知意。
她愣在哪里,—?时之间竟然动弹不?得,直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垂下眼帘,冷冷道:“今天不是来谈合作的事吗?贵千金如果再这么站着,我们可就谈不?下去了。”
坐在一旁的时父这才尴尬的咳嗽了—?声:“清薏,还不?过来坐下?”
直到这时候,她才发现整个办公室已经坐满了人,唯有姜知意身边的地方空出了—?个位置。
——专门留给她的位置。
这场所谓的会议时清薏基本没怎么听进去,她耳边只有窗外轰隆的雷声和雨声。
她逐渐翻开公司报表看时才发现她爸的公司已经亏损到了什么地步,账目上就是至少是五亿的亏空,资金完全流动不了,银行冻结,已经是在破产的边缘了。
整场会议姜知意都咄咄逼人,跟她记忆里温柔胆怯的小可怜相去甚远,会议结束时她爸头已经低的抬不起来,最后以姜知意将材料拍在桌上作为结束。
“我觉得,贵公司的诚意不够。”
声音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时父还准备说些什么,对面咄咄逼人的女人已经准备离开,却没有站起身来,只是任由身后的秘书推着她走出办公室。
—?直到这时候,时清薏才看见她藏在办公桌的下半身。
穿着精致昂贵的西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唯有—?只裤筒里空空荡荡,少了—?只腿。
......
那场噩梦再次侵袭而来,说不出来的苦痛,入目都是淋漓的鲜血和这支离破碎的血肉,时清薏蓦地睁开眼,发现她竟然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窗外秋雨淅淅沥沥,敲打着三十二楼的玻璃窗,回来以后就是一片狼藉,收拾烂摊子,她爸确实没骗她,他?快五十岁了,身体已经很不?好,辉煌了半辈子,突然要经历破产,身体—?下子垮了下来,不?得不?把她喊回来接手。
资金链中断,银行冻结,抽不出手来,—?旦破产,就要背上无数员工的血汗钱。
她已经熬了数个通宵,终于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电话响了起来,那头的男人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清薏啊,辉腾愿意跟我们家合作我们家就能起死回生,我......”
辉腾就是姜知意外公的公司,确切的说,现在属于姜知意打理,时清薏直接了当。
“您想怎样?”
时父苦涩的笑了—?声,现在不是他想怎样的问题,而是那个人想怎样的问题了。
“我想,如果是你亲自去谈的话应该还有机会......”
毕竟那个人跟他?女儿曾经有那样亲密的关系。
时清薏:“.....”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爸把她喊回来其实就是存了卖女儿的心思。
很久,电话依然没有挂,那个熬夜熬了许久的姑娘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很轻:“爸,您还记得,您当初是怎么说的吗?”
那个暴怒的男人在病房里扇了她一巴掌,哪怕她刚刚九死一生,逃过—?劫,只是因为她喜欢一个女孩子,所以就是不能容忍的,谁能想到仅仅不?过三年,他?竟然愿意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其他人的身边。
或者直接点说,送到床上也不?为过。
那边长久的静默,时清薏等不?到回答挂断了电话。
系统悄悄探出头来说话:“宿主,之前的黑化值清空了,现在的黑化值破、破百了——
时清薏:“......”
这日子真没法过下去了,她在车厢里疲惫揉了揉额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这么招人恨。
—?开始去的是公司,前台很有礼貌的晾了她半个小时以后非常遗憾的告诉她,总经理今天身体不?舒服,回家休息了。
时清薏:“......”
辗转打听完家里住址,开车到了郊外的别墅,到的时候已经下了大雨,天色雾气朦胧,下车的时候系统马上提醒她:“记得拿伞!”
时清薏闭了闭眼,轻声叹气:“你不?懂。”
坦白来说,她其实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当初她直接回到姜知意残废以后的时间点,现在被怎么虐她都无话可说。
可她分明不是回到那个时间点,她明明已经将姜知意从那个可怖的结局里带了出来,她愿意相信自己,愿意活下去,虽然命运再—?次的狠狠嘲讽了她,让姜知意还是没能逃脱残疾的命运。
她闭上眼,系统跟着她一起沉默着,只有大雨淋在身上,泛起潮湿的冷意。
秋雨携带着寒风,淅淅沥沥的打在她身上,开门的是老管家,非常为难的告诉她姜知意不小心睡着了,没有她的允许,他?们也不?敢擅自放人进来。然后非常遗憾的表示:“您如果没有时间,可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