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文思豆腐（2 / 2）
张从善继续笑着：“听不懂也没关系，您只要记着一件事，等会儿万岁爷用膳时，给他老人家多递点鹿血酒。”
宗妮皱了皱眉：“咱万岁爷不爱吃鹿肉喝鹿血，大总管又不是不知，贸然进呈会惹他老人家不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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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从善摆了摆手，笑道：“这东西补气血，万岁爷今儿在外头逗留时间长，又发了急脾气，得好好进补。何况是姑娘给的，万岁爷就算不爱吃，不也得吃两口么。两口而已，张嘴吞下去就成了，没什么大不了。”
宗妮看了一眼张从善，甚是怀疑道：“大总管，我怎么觉得您又在给我挖坑呢，您这笑得不太对劲，这事儿我可不干，要干您自己去。”
张从善嘿了一声，瞪着眼道：“事关你的差事，杂家好心提醒，你还赖起杂家来了。”
张从善甩了甩拂尘，哼了一声，将脸扭到另一边。整个养心殿的人都得听张从善的差使，若是不听他的，转天没准就被膈应走了，就算不走，也得受各种排挤。宗妮不敢再惹是生非，刚得了皇帝的恩准，过年可以回家省亲。若是再与这位小心眼大总管闹出矛盾来，他在皇帝耳边吹点耳旁风，她岂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宗妮束手无策，只能应承下来：“这事儿我答应您，但万岁爷吃不吃，还得看万岁爷乐意不乐意。”
张从善扭过脸来，笑容满满道：“姑娘只管试，主子爷若是不待见便罢，明儿咱再试。”
太监肚子里都是坏水，指不定打着什么馊主意。不过大总管不会害皇帝，听他的指示也不会掉脑袋。宗妮进了东暖阁，排膳太监已经撤了出去。皇帝坐在膳桌前，朝她笑道：“今日菜色丰富，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朕赏给你。”
过了小年，皇帝的膳桌开始有了年味儿。所谓年味儿，无非是大荤大菜，一眼望过去，二十品的肉菜琳琅满目。什么鲫鱼舌烩熊掌，米糟猩唇，猪脑假豹胎，油炸猪羊肉，甲鱼肉片子汤，挂炉走油鸡鹅鸭，中间搁着一壶鹿血酒。
宗妮实在吃不下，指着梅花包子道：“臣吃这个就行。”
皇帝一皱眉：“今日怎么没胃口？”
她嘴馋，也只馋简单的菜色。一碗东坡肉，她就能吃得满足，可是眼前的大菜实在让她倒胃口。宗妮讪讪道：“臣要减肥，不能沾荤腥。”
皇帝很称意，这丫头上心，知道那镯子碍眼，即便饿着肚子也要将镯子摘下来。皇帝将梅花包子赏给她，见她啃得艰难，又赏了一盅文思豆腐羹：“豆腐养人不长肉，你吃这个，吃完朕陪你消化食。”
“臣少吃点无碍的，不敢劳动您跟臣一块消食儿。”宗妮将豆腐羹搁在自己眼前，拿起那壶鹿血酒：“万岁爷劳累一天，饮点酒暖暖身子早些安置。”
皇帝点了点头，准了。
宗妮连忙给皇帝倒了一盅，生怕皇帝不喝似的，端起来凑到皇帝的嘴边：“臣给您端着，您张嘴就行。”
皇帝心里开了花，虽然能闻见鹿血的腥味儿，但他不想推拒。这多像民间的夫妻啊，丈夫忙碌一天回到家，妻子忙前忙后地夹菜盛汤，端起酒盅滋溜一口吧嗒一口，回来在热炕头上睡一觉，别提多美了。
皇帝偷偷看了一眼宗妮，耳朵又不要命地红了起来。他有些臊得慌，忙就着她的手势将那鹿血酒饮下去，试图掩饰住自己的躁动。宗妮见皇帝听劝，又给倒了一盅，皇帝仍旧乖乖地喝下，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宗妮喜出望外，撤膳的时候与张从善念叨：“万岁爷吃了些许菜，喝了半壶酒，您交代的差事我办到了。”
张从善点头笑道：“杂家说什么来着，只要姑娘想办，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拒霜今日身子不爽利，杂家让她回去歇着去了。万岁爷一会儿要批折子，你在边上帮着伺候着茶水，帮拒霜顶一回。”
宗妮问：“那您呢，万岁爷又没给您差事，您要站干岸啊？”
张从善捂着肚子：“杂家肚子疼，总得跑茅厕。主子爷身边离不开人，杂家若是跑来跑去，又该惹他老人家不痛快了。”
宗妮耸着眉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大总管，一年到头您得有三百天都肚子疼，剩下六十多天不是胳膊疼就是牙疼，要不然我求求万岁爷，给您开个恩，放你回家养老去吧。”
张从善自知理亏，可也管不了这么多。那鹿血酒喝下肚，没肖半个时辰就能起作用，宗妮若不在身前伺候着，万岁爷拿谁消遣呢。
张从善使劲儿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硬是给自己掐出一身汗：“这次是真的，你瞧瞧，脸上都发汗了。”
宗妮半信半疑：“您真疼啊？没糊弄我？”
张从善又掐了自己一把，哎呦呦地将脸皱成花，眼里都挤出了泪花：“真疼！瞧见没，都疼哭了。姑娘行行好，就让杂家歇一会儿吧。”
宗妮连忙扶住他：“那我送您去太医院吧，疼成这样怎么不早说呢，得赶紧医治，拖久了可不好。”
张从善甩了甩袖子：“姑娘别操心杂家了，赶紧进去伺候万岁爷吧。杨二总管在殿外，杂家劳动他送一趟就成。”
宗妮不疑有他，从铜茶炊处接了热水，给皇帝泡了一盏菊花枸杞茶。菊花明目，熬夜时喝最佳。挑开帘进了西暖阁，皇帝正在闭眼休憩。
宗妮将茶盏放在书案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皇帝睁开眼眸，见是她，微微笑了笑：“朕还以为你走了呢。”
“拒霜身子不爽利，大总管又闹不舒坦，臣便顶差来了。”宗妮退后几步，站在墙边，“万岁爷忙吧，有事儿您喊臣一声，臣就在这站着。”
皇帝觉得有些燥，今日的炕烧得比往常热，他解开大氅也无济于事。看了一眼折子，眼前跟蒙了一层雾似的，看不大清楚。皇帝站起身来，宗妮忙上前：“万岁爷，您需要什么，臣帮您去拿。”
皇帝没言语，觉得有些眩晕，又坐了回去。一扭头看见宗妮的手腕上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手镯，轻咳一声道：“朕帮你减减肉可好？”
宗妮疑声问：“万岁爷怎么帮臣减？”
皇帝瞧准方向，一把抓住她的手。姑娘的手一点都不胖，白净的肉皮下能看得清血脉，手指头跟缎带一样，轻轻的柔柔的，一点赘肉都没有。真想将那镯子直接敲碎，这样的手握在手里正好，他才不舍得让她再瘦。
宗妮吓得往回缩手：“万岁爷，您怎么抓着臣的手啊。”
皇帝很不满意她的态度，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在她的手背上揉来揉去：“没看见吗，朕在帮你操练。光靠控制嘴有什么用，还得朕帮你，多揉揉就瘦了。”
宗妮往后缩了缩，皇帝那边拽得紧，丝毫不肯松懈。好在屋子里没有旁人，不然她的脸往哪搁。皇帝也是，抓着她的手一点忌讳都没有，宫里又不像宫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若有心人诬告她勾|引皇帝，她就算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宗妮左顾右盼，提防着有人进来。平日里窗外人头攒动，走动声虽然轻，但绝对能看见人影。可今儿着实奇怪，她瞪着眼睛瞧，瞧不见人影。她侧着耳朵听，听不见动静。正迷糊呢，皇帝那边突然把她的手抓起来，猛地贴在他的脸上。
手心的触感滚烫滚烫的，宗妮迟瞪瞪地问：“万岁爷，您这是怎么了？”
皇帝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冒泡，像是一锅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催他想寻一处发泄。皇帝艰难地望了她一眼，蹭着她温热的小手道：“朕好热，朕难受，南音，你救救朕。”
作者有话要说：祝读者大大们小年夜快乐！啵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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