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 2)
陈发春喘着粗气,急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是何建成带人去抓的,这会抓到了公社的戏台上,上面好些个人,还有顾老先生。”
林书心头又慌又乱,咬牙切齿道:“何建成,又是他,竟然连孩子都不放过。要不是找不到李秀琴,我早就弄死他了。”
陈发春道:“林书,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他们应该不会伤及黑娃的性命,可为何要绑一个小孩,这也丧心病狂了。”
“他要是敢伤害黑娃,我要了他的命。”
陈发春看着林书猩红的双眼,想起那天在雪地里,他一刀杀死那个大鼻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顿时心头抖了一下,完全不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这时,一向安静的张大娘却说话了,她声音哆嗦道:“狗蛋儿,其实大娘有件事没告诉你们。”
“大娘,什么事啊?”陈发春问道。
张大娘支支吾吾道:“这件事我男人不让我说出去。”
陈发春急吼吼道:“大娘,都什么时候了,到底什么事啊?”
张大娘叹息道:“就是咱们家不是分了家,老房子的宅地基是分给咱们大哥和老头老太住。咱们家又去找公社,批了一块宅基地下来。刚好是李秀琴曾经住的那房子。那房子也刚好没人住,我和我男人说反正房子也没破,就干脆直接搬进来住,可没想到。”
陈发春问道:“没想到什么?”
张大娘惊恐道:“没想到有一天晚上,我们看到了床边,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当时把我吓坏了,还是我男人冷静下来,拉开了电灯才发现,那女人就是李秀琴,李秀琴没被何建成赶出去,却被,被割掉了舌头,变成了疯子,彻底没法说话了,身上也全是殴打的痕迹,太可怕了。”
“后来我们发现那房子底下有个地窖,李秀琴就一直被关在地窖里,可能是我们重新修房子,撬了泥砖头,那李秀琴自己出来了。”
陈发春兴奋道:“这下好了,李秀琴还在,看何建成怎么抵赖,治保主任犯有通奸罪,他这个治保主任,还做的下去?!咱们这就去揭发他!”
林书却皱了眉,“张大娘,这事还有谁知道?那李秀琴此时还在你们家?”
张大娘道:“我男人怕被何建成发现,到时候害了我们一家,就又将李秀琴给关进了地窖,那何建成还来过几次,我们都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林书道:“这样,陈发春,你赶紧和张大娘回去,将李秀琴给接出来。我去戏台子看黑娃。”
“行。”陈发春道。
林书急忙跑到戏台,看到了台上跪了一排,黑娃和顾老先生在最末端,而前面的人依次被拉到了台前,接受大家的批判。
林书心疼地看着黑娃,焦急地顺着靠近黑娃的那一方,最边上的人潮,挤了进去,给黑娃示意,黑娃也抬头看见了林书,脸上还朝着他露出笑容。
此时,台上突然传出响动,黑娃终究是个孩子,眼底也会害怕,只想一直看着林书,才不那么害怕了。
林书一直在暗处陪着黑娃,直到一个多小时过去,快轮到顾老先生这边,何建成竟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了黑娃来到台子中央。
“这小子是顾老先生的孙子,是他女儿未婚先孕生的儿子,顾老先生一家都是黑五类的子孙,他的孙子也不例外,大家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上来。”
那可是一个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忍得下心对一个孩子出手。
何建成冷笑道:“你们不记得你们曾经遭过的罪,都是这家人害得,那老地主走了,肯定留了钱财给子孙,不然顾老先生怎么在镇上开得起医馆。”
可何建成说完,还是没有人上来,林书猛地跑上了台,台下林家人也惊了下。
林国胜焦急不已,见林书出现,还大着胆子跑上台,生怕他说错了什么话,心都揪起来。
林国强再讨厌林书,可终究是有血缘的弟弟的儿子,真到了这种时候,还是心底有些怜悯,而林家其余人,倒也没有什么表情,林国华本来对林书还有一丝亲情,当林书害了他一家,那亲情也全变成了恨意。
而林老太恨林书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林书联合别人骗她,她的家也不会被搬空,现在还只能在老二家看着老二媳妇受气。以前最疼爱的媳妇,怀孕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这老二媳妇可是林老太唯一伺候过的媳妇,其他几兄弟的媳妇,连碗鸡蛋都没煮过。
可如今林老太要住进老二家里,那一切都变了样,最明显的莫过于老二媳妇的脸色。
这林老太老两口以前家里都没这么累过。如今在老二家里,天天从早忙到晚,还得替老二一家赚工分。老二两口子都伤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这老二媳妇倒是能下地了,就是变瘸子了,天天拿林老太撒气。林老太过得窝囊啊。
这一切在林老太心底,都是拜狗蛋儿所赐,此刻她恨不得大家连狗蛋儿一起斗了。
“狗蛋儿,你来的正好。”何建成笑得意味深长,又看向台下的领导,道:“书记,这就是那个在咱们云峰村里煽动老百姓民心的狗蛋儿。”
“他为了老百姓不去赚工分,就开了个小作坊,哄骗村里的妇女都去他那里帮工,咱们生产队今年的收成不好,老百姓饿肚子没饭吃,有一半的原因都是这个狗蛋儿。”
“他不仅做投机倒把的生意,还顶风作案,在书记你的眼皮子底下大搞特搞私有经济,走资本主义的道路,弄得咱们云峰村人心惶惶,都在做着资本主义那一套赚钱的春秋大梦,不愿意去地里种庄稼了。”
“书记,你看这狗蛋儿如何处置?”
坐在领导台上的书记还没开口,台下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斗他。”
众人寻着声音,却原来是林老太在举手,表情义愤填膺。
何建成大笑。
“哈哈。”
“狗蛋儿,连你自己的奶奶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给他戴上木枷。”
林国胜心惊肉跳地看着林老太站起来,猛地将她拉着坐下,愤怒又惊恐道:“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害狗蛋儿,你知不知道?”
林老太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林书对林老太早就心寒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愤怒地看着何建成,掷地有声道:“咱们政府哪一条明文规定了不准搞副业?我每天都会听广播,广播上每天都在传来最新消息,从未提及全面禁止副业。而你何主任,作为咱们云峰村的治保主任,竟然误解咱们最高领导人的旨意,杀了咱们村里下猪崽的老母猪,害得陈老太至今还躺在病床上,都没熬过这个冬天。连牛蛋家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也给打死,还将无辜的牛蛋娘非法关押起来。毁了宋大叔自留地里的小麦,害得宋大叔一家饿到昏死过去。是你在草菅人命,是你错了,你才是最该被批-斗的人!”
“说得好!”
台下骤然响起了一道激动的声音。
不知是谁发出的,可没人敢再出声了。
“是谁?刚才是谁?”何建成愤怒道。
“何建成,滚下来。”又一道激动的声音喊出来。
这下大家都不怕了似的,都一窝蜂似的喊起来。
“何建成,滚下来。’
何建成心底一慌,求助地看向领导台上,“书记,我可都是听从你的旨意啊书记。”
那坐在领导台中间的书记,冷冷地看着何建成,闻言气得猛地站起来,指着台上的何建成怒吼。
“何建成,你给我闭嘴。”
老话说官互官,民互民,这书记虽没人让林书下去,却叫何建成下来,“给我下来。”
何建成脸色一喜,猛地点头,“我说错话了,我这就下来。”
林书眼一眯,恰好此时看到最外头停了一辆牛车。陈发春站在牛车上,给他挥手。林书眼前一亮,脸上神情瞬间变狠。
“慢着,何主任。有件事还需要你当着全公社的人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