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子夜时分,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今明两天的临界点。孕育光明,却也黑的最为纯粹。
这本该是一?个晴朗的夜晚,胖胖的月牙儿弯弯,好?似江南的乌篷小船;繁星争相眨眼,好?似顽皮孩子的大眼睛。
可是此刻,宅子外头狂风暴雨,似乎要摧毁大明五年来所有?的努力;宅子里面无?星无?月,暗沉沉的,正常人在这里,都是睁眼瞎。
此刻,这个宅子里的人,都是夜里视物如常的人。
徐景珩端坐,整个人还是安静,似乎和这片小天地,和这片黑暗,这里的亭林楼阁,花丛小桥流水一?体,融合进世界,却又独立于世界。
他的身边,一?张木桌,桌子上一?套青瓷茶具,两个绣墩,一?张古筝,一?大一?小两个香炉……;他的前方,十个人挡住他的视线,人和他们手里的剑一?样冰寒,剑上的寒气?上涌,他们身上的杀气?越重……
徐景珩知道?,等他们都变成杀气?的时候,就是动手的时候,他还是耐心等候。
香炉里沉香片袅袅,他凝目注视这香气?缭绕,好?似看到江南四月里的夜晚,美好?,静谧。
月亮的清辉挥洒人间,江南的秀丽山水,江南的人,都是如梦似幻的温柔……那?温柔是那?么醉人,使得他人在这里,心神却正在扬州二十四桥欣赏明月,在钱塘和好?友们观看潮起潮落……
或者在魏国公府里的书房里研读诗文,等候胖嘟嘟的弟弟偷偷爬门槛……
他沉浸在回忆里,身上慢慢地出现一?种温柔,清冷孤寒的气?质,也好?似柔成江南清晨的雾和风。
人人仰望的徐公子,就是有?这个本事,他就是在泥泞里跋涉,他也是风花雪月徐公子,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仙雾弥漫的仙山云台。
亭子前方的十个人心神一?震,用力地握住手中剑,却握不住自己的心境。
十个人身后的那?个,手持羽毛扇的人,因为徐景珩身上气?息的变化,呼吸一?窒,脸上肌肉抽搐,眼里的怨毒更深。
徐景珩!!!一?个下等世界的泥土之人,要他那?高高在上的师傅亲自去收徒,他嫉妒。可徐景珩拒绝他师傅,他更恨,他恨徐景珩,恨得日夜痛苦,他今天一?定杀了徐景珩!
他目光怨毒地看着徐景珩,再也不用遮掩,再也不用听其他人夸徐景珩。那?十个剑客也发?现徐景珩身上气?息的变化,他们不知道?徐公子为何有?这般变化,但他们心里的警惕更甚。
徐景珩的气?息,好?似春天细雨里的杨柳枝儿,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缠缠绵绵……简直称得上风流缱绻,完全克制住他们的杀气?。
酝酿中的杀气?被打断,他们也是名门正派的入室弟子,干脆开?口。
他们中的领队之人,手里的剑入鞘,一?抱拳,朗声道?:“久仰徐公子之风采,一?直没?有?机缘结交,甚为憾事。徐公子的决定吾等不予评断,吾等今日前来,只为奉命行事,望徐公子莫怪。”
徐景珩正心情好?,听到他们这般有?礼貌,更好?,眉眼间带上一?抹笑?儿,声音也是愉悦。
“各位很好?。我们各行其是,徐景珩岂有?相怪之理?”
徐景珩的回忆被打断,心神回到当前,好?似听到大半个大明,在狂风暴雨之下的怒吼,听到雨衣下的一?个个火把“噼啪”响,照耀大明亮如白昼。
可他是一?个安静的人,他从来不去催促人,这次也一?样,耐心地等候他们重新酝酿杀机。
那?十个人对视一?眼,敬佩徐景珩的气?度,却也模糊明白为何这么多人嫉恨他,想要他的命。
他们十个人,天剑门的一?代天骄,本为任务和悬赏而来,此刻又多了一?个目的——见?识到徐公子的风采。
那?个领队之人豪气?大笑?,笑?声里斗志昂扬:“徐公子就是徐公子!见?到徐公子,吾等此行不虚!”
他的话音一?落,身上气?势一?变,十个人和他们的剑融为一?体,脚下的草地开?始结冰,周围的空气?里都是杀机弥漫。
这一?刻,杀机已经不需要酝酿,因为他们的心里,已经有?了杀意。杀死徐景珩,或者杀死自己。
杀死徐景珩,是光荣!死在徐公子的手上,也是光荣!
十个人飞身而起,轻如飞絮。十柄长剑直直地冲徐景珩而来,寒气?逼人,直逼徐景珩的头顶、眉心、胸口、丹田、双腿。每一?处要害都被封住,徐景珩即使能上天入地,他此刻也没?有?机会。
他就是能缩成一?个小团,也会被十把剑捅成马蜂窝。
时间好?似很慢,又好?似很快,徐景珩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不闪不避——他的手里,连一?个武器都没?有?!
他开?始动起来,可他的身法,安静的修炼之人的眼睛也看不到,好?似他没?动,好?似他动了,他就这般避开?所有?要害,身中十剑,却都是轻伤。
十个剑客身上的气?息更为凝重,杀意压得空气?都凝固,亭子里的桌椅香炉古筝都化为粉末,阵型一?变,再次朝徐景珩刺来。
剑光匹练一?般飞射而来,剑光点点。徐景珩从蒲团上坐起,身形似游龙,带着满身鲜血冲出亭子,十个人紧紧跟随,亭子在他们身后,柱子瓦片地砖……都化为粉末。
徐景珩一?个侧身躲开?迎面一?击,人在一?个假山上站定,三个剑客直直地冲他双腿扑来,他双掌挥出,掌风轻轻柔柔的,却是锁住这三个人的全身,三个人动弹不得,就这般姿势朝地面摔去……
那?个摇着羽毛扇的天机门的人一?看,厉声大喊:“清风明月掌只有?三招!”
徐景珩看都没?看他一?眼,十个剑客俱是眼睛一?亮。精神振奋之下,阵法再变,又一?起朝徐景珩冲来。
杀死徐景珩,他们就是这一?辈的第一?人。活着回去,他们就有?上百个高额悬赏可以领,名声财富都有?了,他们要胜利。
徐景珩吃力地应对他们不要命的打法,清楚他们的心境变化,身上的伤势影响他的行动,他的面容和气?息也还是安静。
清风明月掌第二次,锁住一?个剑客,再也没?有?爬起来。
清风明月掌第二次,锁住一?个剑客,再也没?有?爬起来。
徒手夺下来一?个剑客的手中剑,徐景珩胸口中了一?剑。
他的丹田震荡,其他七个剑客看着他,肃杀的气?氛中,阵法再变。这次他们不要一?击必杀的招数,而是要耗空徐景珩的内力。
徐景珩脱离山门来到此方下界,仆从傀儡都没?有?,就他一?个人,他们就不信杀不了他!他们的心里已经没?有?了剑道?和剑意,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徐景珩!
徐景珩明白他们的战术变化,他甚至有?几分欣赏。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是这般为了杀人而杀人,他现在早就伤重的不能动了。
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一?个假山被削成平地,一?处牡丹花丛被碾成粉末,徐景珩的身上都是血,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剑,他折断两个剑客的剑,他的人好?似站不稳,眼睛也开?始晕迷。
五个剑客已经挥舞不动他们的手中剑,一?看他的反应,顿时又有?了力气?,打法疯狂。
那?个天机门的人激动的面目狰狞,眼里那?疯魔的喜悦之情带动他的心神,他好?似看到徐景珩命丧在他手上的情景,那?样的情景,他光是想一?想,他就兴奋的浑身颤抖。
尘世的江湖中人,或者自诩修行之人的山门中人,甭管哪一?个门派,还是散修野人,都知道?大明的徐公子有?仆从照顾,有?傀儡协战,就是没?有?武器,每次和人打架只会避开?,不会逃跑,也不会还手。
都说?,徐公子的身上没?有?杀气?,心里没?有?杀意,每次都是伤痕累累,却矢志不移,甭说?刀剑抢戟斧,手里连个扇子也不拿……或真心惋惜,或嘲讽看戏,或万分不解。
而现在,他一?个人,修为大退经脉受损的情况下,只凭一?对肉掌,对上当今天剑门的十个天之骄子,他简直没?有?生还的一?分可能。
都等着他撑不住,死去。可是徐景珩若那?么容易死,他就不是徐景珩了。
就在人人都在心里欢呼,即将摘下来徐景珩的人头,徐景珩的住处房屋被夷为平地,曾经宅院连云亭台楼榭的府邸化为乌有?,砖瓦轰然倒下,接着化为粉末,徐景珩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浑身浴血,也遮掩不住他身上的柔和,塞外旌旗随风飘扬的豪拓,江南裙摆婀娜多姿的旖旎,大海波涛滚滚的浩瀚……都在他身上重合,清风明月掌再次挥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闭关二十天的徐公子新有?一?番领悟,还能站起来的五个剑客,陷入疯魔的天机门弟子,一?瞬间,都看到,一?轮纯白色的月亮在空中升起。
月亮,静美、多情。
空旷·无?一?物的庭院里,勉强站住的人血人一?般,衬托这轮月亮越发?冷白,衬托这透着鲜血腥气?的空气?也变得干净,月亮更为静美,更为多情……一?生中最渴望的目标不光在眼睛里升起,在心里升起……
只剩下四面围墙的宅院里,十一?个人直直地躺着,胸口微弱的波动显示他们还活着。
徐景珩艰难地撑住身体,靠着墙壁坐下来,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给自己止血,运功疗伤,继续等候。
豹房寝殿,皇上脖子上的小石头一?闪一?闪,光芒越发?耀眼,似乎是焦急要说?话,却又因为皇上练功的模样,不敢打扰。
皇上奶白色的小胖脸上,空灵安宁,却又都是皇上独有?的霸道?冷漠。
皇上做什么都是认真,说?练功就沉浸在他的武学世界里,任凭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打在琉璃瓦上“噼里啪啦”地响。
丑时到来,各大城池里打更的梆子声还没?过去,天地间似有?一?双大手,正把夜幕与白天互相扭转,又好?似有?一?双大手,要把白天和夜幕互相扭转。
天亮了又黑,天黑了又亮。大明人三天三夜不休息,在狂风暴雨中疏通河流,救助被淹的人家,一?波人累的倒下,一?波人跟上。
皇上站在豹房最高的塔楼上,眼望徐景珩宅院的方向?,目光一?动不动。
徐景珩浑身的经脉都在压榨最后的潜力,等来第二波人,等来第三波人……身体千疮百孔,丹田破碎,眼睛却是越发?明亮。
山门中人,包括他自己的师门,好?似中了魔一?般,有?能力冲破界牌到来的人,都疯了一?般地要杀他,都没?有?原因地确信,杀了他,大明回归正轨,自己就是山门第一?人!闻名八方世界!无?敌于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