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Scene02.欺（2 / 2）

男人勉强扯出个比哭难看的笑容，苍白的脸上笼罩着死气。

“啊，这位是……狛治的朋友吗？”

少年狛治局促地搓手，含糊地“嗯”了声，望向龙之介的目光写满哀求。

他的嘴唇无声嗫嚅：“求你不要拆穿我……”

龙之介觉得可笑，他从未听过小偷能和受害者成为朋友。

时势所迫，他没有否认。

男人扶着窗框，竭力起身，只是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气喘吁吁。

“狛治还是头一回带朋友回家，早知道……我该整理一下。现在这样多难为情呀。”

狛治见状如离弦的箭冲进房内。

“爹，不是说了你身体不好，不要乱动吗？”

龙之介看他扶着自己的父亲走向床榻。

尽管男人长期营养不良，身材瘦削，但到底是个成年人，体重完全压在狛治小小的肩膀，凄惨让人不忍多看。

龙之介垂下眼脱鞋进入房内，他把锃亮的黑皮鞋整齐放在门外，低声说了句：

“打扰了。”

观看笨拙的人说谎无异于酷刑。

当男人问起狛治和龙之介相遇的过程，少年抓耳挠腮的模样让龙之介一阵猛咳。

狛治：“呃……总之我朋友是个精通日语的外国人！”

他的父亲将信将疑：“是吗？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狛治：“他叫……”

少年答不上来，手指倒被搅得红了。

“龙之介，我叫芥川龙之介，先生。”

男人的皮肤染上一层红晕，他无措地低语：“没想到我这样的无用之人，也能被尊称为先生。”

狛治叫声倔强：“爹！你又说这种话了。”

男人慈祥地勾唇，轻声细语：“我饿了，狛治。”

须臾，逼仄的空间内只剩男人和芥川龙之介。

他一改之前和蔼的面色，轻拍龙之介的肩膀，严肃地一字一顿：“告诉我龙之介，狛治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龙之介心跳一顿，若无其事地反问：“您为什么这样觉得？”

男人混沌的眼珠透出些岁月沉淀后的洞察，他轻笑：

“像你这样的穿着非富即贵，又怎么会和狛治成为朋友？”

龙之介语塞，可能是男人困苦的处境激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怜悯。

少年鬼使神差地撒了个谎：

“我觉得交朋友和家境是没有关系的，先生。”

正在这时，狛治端着破损的盆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颊通红，鼻翼不自然地抽动，似乎正强忍某种情绪。

忽然，少年咧开嘴露齿而笑：

“久等啦！狛治大爷特制的炖菜要上桌啦！”

男人配合着吃力地鼓掌，语气惊奇：“好香，里面怎么会有肉？”

狛治把菜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双手叉腰：

“我今天帮菜市口的大婶儿卖猪肉，她送我的，据说还是猪身上最美味的那块！”

龙之介闻言漫不经心地朝盆内望去，透过氤氲热气，他一眼就从肉的质地识别出少年的谎言。

说什么最美味的那块，明明是狗都不屑一顾的边角料才对。

男人：“狛治真厉害。”

龙之介顺势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味同嚼蜡。

半晌，他梗着脖子艰难咽下，抬头言不由衷地笑了：“味道还不错。”

那一瞬间，龙之介对上少年呆愣的目光，借着阳光看清了他眼眶里稍纵即逝的泪意。

他仰脖故意别开视线，咋咋呼呼地说：“爹，赶紧吃饭吧！吃完该吃药了。“

话音未落，纸门被蛮横地从外部拉开。

成群结队的人一窝蜂涌入狭窄的空间，他们凶神恶煞揪起狛治的后颈。

“小兔崽子，敢偷我们药材铺的东西？你不想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