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1 / 2)
“齐桂明。”
清辞默默念了这三个字,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齐姑娘弯着一双眼睛,她的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做成的小兔子,问清辞“明日还来不来”,清辞大概还记得,当?时她骗了齐姑娘,她说她还来。
清辞也真?的去了。
李绰见清辞心不在焉,若是往常他就生气了,现在并没有,他又说:“明日州牧设宴,应是能瞧见的。”
州牧喜爱美人,但他厌恶阉人。对于跟过阉人的女?子,自然也不会?好生对待。
乐姬舞姬本就低贱,不比卖身的女?子强到哪里去。张恩身边的女?子,大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让她们当?众奏乐起舞,是侮辱。对大多男子来说,则是享受。
州牧设宴,按理清辞是不去的。
但卫昭近来风头正盛,又正得州牧看重,又一问得知他家?中还有兄长,便让他一块来了。
清辞跟卫昭,两人一前一后并不说话。有时卫昭看眼清辞,清辞便将?头撇开,并不跟卫昭视线交汇。
卫昭生气,可人多也没办法,只得暗自叹气。
兖州州牧名郭威,他见了卫昭来,脸上露了笑?。又见着他身后跟着位灰衣少年,一直低着头,到了跟前,才瞧清楚,容貌清俊,不似卫昭昳丽。
二人走来,周围都黯淡了,唯他二人夺人眼目。
郭威笑?问:“这便是你的兄长,孟辞?”
卫昭称是。清辞也忙跪拜,郭威就道:“今日是好日子,大家?都欢欣,不必多这些虚礼。”郭威起身,双手扶着清辞的双臂,将?她托起后仍不放手,又笑?问了几句。
清辞一一答了。只偶尔回?话结巴,像是被州牧的气势吓住,连眼神也不敢看去,郭威顿绝无趣,松开手让她入席了。
清辞坐下?后仍不抬眼,只垂首盯着面前的盘具。
卫昭跟在她身后,低声道:“往后你别来了,这种宴会?,无趣得很。”
清辞点点头,没说话。
卫昭咬牙,视线缠在清辞略显清冷的侧脸上。方才她可不这样,低眉颔首,一幅怕极了州牧的模样。现下?对着他,高?高?仰着下?巴,不理不睬的。
他捏紧拳头,又看了清辞好几眼,并不将?目光移开。反倒自说自话:“你不理就不理我,还能碍着我什?么事?我又不会?生气,你这样憋着,难受的也是你自己,我昨听说你屋里的灯亮了一夜,怎么着,没睡着?你那日很不讲理,我只是帮你洗衣裳,你就骂我......”
“卫昭,”清辞仍然目视前方,低声道:“你安静些。”
“......我,”卫昭噎住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字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阿姐那过分无情?的侧脸,重重地哼了声,也将?目光移开。他心想着,再不看她了,再也不跟她说话了。
宴会?很快开始。
清辞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去。
郭威赢了此次战役,张恩又是他手下?的将?军擒拿的,心情?格外好。
这些天,整日举办宴会?。
郭威如今也有四十,微微发?福,但仍能看出力壮的底子,他穿一身玄色大袍,发?冠金饰,两手连拍了几下?:“近来得了几位美人,舞姿甚美。也让你们乐乐。”
他话落,便见数位只穿妃色抹胸裙肩披浅绿长帛的女?子出来。最中间一位手抱琵笆,翩翩起舞。她面容被面纱盖住,只露一双莹莹含情?的丹凤眼,眼尾染了红,上挑的弧度更添风情?。
郭威就赞道:“此人是张恩的爱妾,容貌艳艳,只到我手里时,半张脸被大火焚烧,已是不堪入目。只这舞姿好,这才将?其留下?。”
众人叹道:“可惜可惜。”
清辞目光怔怔,落在女?子的身上。恍惚间,似与她对视,再一细看,她却将?目光移开,并未停留。
****
齐桂明跳完一支舞,又被要求唱了一曲,众人才放过她。她坐在廊上,肩上的披帛滑下?去,露出莹润无暇的肩头,日光洒下?,她微微仰头,是极美的。
她脸上却没有笑?容,一颗心沉落谷底,全是方才宴会?上那一幕。男子穿一身灰衣,面容清俊,他抬眼望来,一如既往的澄澈黑亮,带着些微的震惊。
第一次遇见时,他说:“姑娘,别跳。”第二次见面,他又说:“活着总比死?了强,就这几十年的寿命,要好好活。”最后一次时,他送了根小兔子,又对她说:“人活在事,有太多不如意。但也与许多值得开心的事......”
齐桂明就想,是啊,遇见他就很开心。
可是她要嫁人了,被父亲送给阉人,她不想活,脚都踏进?水里,却被一位叫孟辞的给救下?来了。
自此,心里念的都是那位笑?眼弯弯的少年。
却没想,再遇见,是如此狼狈时。齐桂明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
齐桂明半张脸被毁掉。即使如此,只半张脸便让人望之神魂颠倒。
州牧先前最喜欢她,日日让她面带薄纱宠幸,可后来,终究是觉得被火烧的半张脸太难看,渐渐就不再去了。
只宴会?时让她出来献舞唱曲。
清辞垂目,她方才在宴席上喝了几杯酒,就有些醉。便出来散步,她并不乱走,只在院子里站着吹风。
路过的婢女?说起齐桂明,她就竖起耳朵听了几句。又听到:“夫人都病了许久了,先前因为大人胡闹身子骨就不行了,前些日子又被齐桂明顶撞,在床上躺了数日,仍不见好......”
“四姑娘整日担心,正没什?么办法。我听四姑娘院里的喜鹊说,四姑娘吵着要将?齐桂明赶出去,只州牧不让,这才作罢。”
两位婢女?说着话,便见郭秀莹从廊上走来。她正是婢女?口中的四姑娘,她今日穿一身绯红长裙,扎了高?髻。两侧皆插金步摇,随着她动?,头顶配饰叮铃作响。
郭秀莹的脚步很快:“快一些,今日卫昭也来,怎的没人跟我说?李静来了吗?”
婢女?摇头:“没有女?眷。”
郭秀莹就笑?了,用手扶了扶头顶的步摇,往前大步走着,没成想拐角处突然走出一男子,让她迎面碰上。
郭秀莹捂着头,不满地瞥一眼:“你是谁?怎么走的这么急!”
清辞连声道歉:“冲撞了姑娘是在下?的不是,只是我瞧着东南角上有团黑气,想去看个明白。”
郭秀莹睁大眼睛:“......黑气?”郭夫人整日拜神礼佛,郭秀莹也陪伴在侧,最信这些话了。前些日子,郭夫人病倒,还请了许多术士驱邪,但都无用。
郭秀莹身边只跟着婢女?喜鹊,廊上也无人。清辞就叹口气道:“我本在宴席吃酒,总觉眼前有股黑气缭绕,就出来透气,没成想......算了算了,不过在下?的胡言乱语,姑娘只当?没听过。”
清辞摆摆手,说着便要走。
郭秀莹叫住她:“您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