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1 / 2)
星夜,霍西洲从净室内沐浴完毕,裹了一条长灰绒的毛巾出?来,胸壁上还挂着粒粒晶莹的水珠,迎着踏上已经侧卧宛如累睡着了的燕攸宁走了过去,带起两侧烛火受惊般抱成了一团闪烁不定。
“阿胭。”
他?伸臂将她的肩膀扳动了一下,燕攸宁扭脸过来。她的眼睛裹了一条纱布,敷用了药已经有一个时辰了,霍西洲问她可曾感到好些,她囫囵着说清清凉凉的,别的没太大感觉。
霍西洲出?了口气?:“若是觉得?那庸医不行,我将他?立刻退回去,再?找别人。”
燕攸宁赶紧抓住他?的臂膀:“你别急,只不过才一两日?,哪有那么快就见效果的?人家也说了承诺三年内治好我的眼睛……”
“何况,反正是我自己弄瞎的。”
她咕哝了一句,极小声。
但清清楚楚地,这句咕哝传到了霍西洲的耳中。他?立刻锁了眉头?。
她是为了别人,而不是自己。
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待她怎么样,令她如此死心?塌地。
前世他?死的时候,莫说瞎眼,她可曾为了他?,流过一滴的眼泪?
霍西洲幽幽地呼了一口气?,手指在眼上蒙着的药纱带上摩挲而去,碰了碰,却不说什么话?。
燕攸宁抿着嘴唇,她想起了上次问李图南的话?,对方并没有给她回音,并且让她自己试图从霍西洲的口中得?知,她确实也很想知道,只是一直没能找到什么机会。而现在,她能感觉到,他?是不会生气?的。而且又在这么一个烛火幽邃、暧昧朦胧的美好夜晚,彼此方尽了一场兴,他?在她身上应该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那么她想,她刻意配合了这么久,应该是可以讨到一点甜头?的。
“夫君,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你可否答我。”
霍西洲已经握住了她的小软手,意犹未尽一般细细地亲吻过她的五个指节。
燕攸宁哼唧着问道:“你……你上次说,你的母亲,是西夷人对吗?”
她能感觉到握住自己手指的大掌似乎停顿住了,可箭在弦上,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问下去:“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吗?”
即便是亲至夫妻,但燕攸宁问出?这话?时,仍然是无比忐忑的。
她害怕霍西洲不说,不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一种信任?她更害怕,自己拿了一根长矛往他?心?窝子里的疮疤上戳,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对前尘往事敢于回顾和承认,就像她,其实很不愿再?回想被养在卫氏膝下那段的艰难的日?子,尽管那些情景都还恍如昨日?。
霍西洲意味难明地笑了一下,眸中似有隐晦的暗光闪动。
“怎么今日?想着问了?”
燕攸宁咬唇道:“我一直都想问。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其实也可以不必告诉我的。”
话?音落地,燕攸宁便感觉到自己被抱住了,他?的身体气?息霸道而浓烈,一下覆盖住了燕攸宁的整张脸,被他?搂在怀间,她几乎无法喘气?,勉强推了一把,试图去唤他?:“霍西洲……”
霍西洲吻住她的樱桃小口,尝了几口,嘬出?一点点的玫红印痕,方望着她,笑吟吟地道:“你关心?我,我只有高兴,没有不方便。”
燕攸宁才晓得?自己可能又是让他?看了大笑话?,脸颊红透了,怪自己什么也看不到是个瞎子,就因为这样被他?戏弄了好多回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爱的男人,只有宠着。
“嗯,你说,我听?着。”
燕攸宁自己给自己拉了一条引枕,侧身起来,作恭聆教诲状。虽然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浸了药的带子,但遮掩不了脸上狡黠的神采。
霍西洲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半晌后长长呼出?口气?:“你可知道项谋。”
这个名字一出?来,燕攸宁先是一愣:“我知道。他?是前朝名将的后代,出?名的豪杰。”
可惜当初在争夺天下的时候,败给了李家。
前朝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乱世中英才辈出?,最?后李家以大势夺取了天下,可要说夺取天下的过程中最?大的阻碍,那就是项氏。
霍西洲的眼眸中涌动着一股无声息于暗地摧枯拉朽的暗流,嗓音愈发低沉:“阿胭,那你可知道,项李二人约定先入长安者为王,当初李家假意与朝廷结盟,利用项家令人胆寒的军队、名望,故意将前朝军主?力引入灞河岸上对抗项家军,自己乘隙先入长安称王。如此卑劣无耻的行径,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其实燕攸宁对此同意,李家高祖确实与“君子”二字无关,但夺天下不是过家家,其间动辄以流血牺牲为不足惜,讲究兵不厌诈,且胜败乃兵家常事,倒也无须耿耿于怀。
“我猜,项家也不会因此甘心?放过不受信约的李家?”燕攸宁猜想。
“李氏一足善以伪善示人,不论胸中多少深恨,表面上都能装出?求贤若渴的姿态,于是在项家军中四处买通人才,连萧延静这种从前杀了李家三十口人的仇敌,他?们也不计前嫌地重金接纳。”霍西洲提起,殊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