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1 / 2)
“唉,”苗翠翠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先委屈委屈咱们春妹了。”
“委屈?”林德喜冷笑道:“春妹儿还不够委屈吗?你还打算要怎么委屈她?”
苗翠翠不理会林德喜的阴阳怪气,不慌不忙道:“我打算先把春妹儿关在家里几天,等过段时间,我们就跟乡亲们说其实一开始和江家小少爷两情相悦的就是夏夏,订婚宴上的女主角也是夏夏,几个年轻人不知轻重,连这种事都拿来和大家恶作剧。”
林德喜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喘着粗/气道:“你当乡亲们全都是傻子吗?!”
苗翠翠的眼睛陡然红了,声音又尖锐又压抑:“那不然呢?反正就算不信,也没人有证据说我们撒谎!我倒是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口说无凭也敢坏人家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
苗翠翠可真厉害,就算明明是她自己在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也能说出“反对老娘,都是恶人”的气势!
林德喜呆呆地愣在那里,像一尊风化的雕像。
他在用尽自己所有的脑细胞努力思索苗翠翠所说的话的可行性和正确性。
可是他向来是没有什么主意的人,以前父母健在时,父母叫他去圳海打工,他就去圳海打工,叫他回林家寨结婚生子,他就回家结婚生子。后来和苗翠翠结婚,父母先后离世,林家一切大小事便由苗翠翠在做主。
听话和顺从,早就已经是林德喜的本能。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林德喜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林家夫妻达成一致的同时,江风和的私人飞机也缓缓滑出了L市机场的跑道,正向着九万里高空航行。
林夏夏坐在飞机靠窗的位置,看着银色的机翼如利刃般划破遮天蔽日的云层,金色的阳光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本该有终于拨云见日的喜悦才对,可是奇怪,她心里只觉得空荡荡的,似乎并没有多少胜利者的感觉。
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一幕幕小时候的时光。
6岁那年,林夏夏和林春儿两个小姐妹已经开始跟着苗翠翠上山砍柴,苗翠翠在前面砍,姐妹俩就跟在后面捡枯草和干树枝。
那时苗翠翠是正当壮年的劳动妇女,身手矫健,走得又快又急。两个小丫头又瘦又小,很快就跟不上她了,不小心迷失在深山老林里。
她们只好手拉着手,靠自己的直觉寻找下山的路。
当她们踩着一座晃晃悠悠的破旧竹吊桥,试图渡过一条激流的河时,林春儿突然脚一滑,半截身子悬挂在空中。
眼看林春儿马上就要掉进河里,千钧一发的时刻是夏夏突然紧紧拉住了她的手。
可是那时林夏夏年纪小,力气也小,她实在没力气将春儿拉上来,两姐妹只能僵持在那里,不上不下。
两分钟后,林夏夏的手已经渐渐开始发抖。
这时春儿主动说:“夏夏,你快放手吧!没关系的,我不怪你。”
林夏夏是怎么回答的呢?她清楚地记得自己那天说过的话:“不要!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下辈子又是好姐妹!”
后来她们都没有掉下去,路过的叔公将她们救了起来。
然后姐妹俩情比金坚的故事也很快传遍了林家寨,成了多年来林家寨村民在饭桌上教育小孩的必备教材。
可假如……是现在已经十九岁的林夏夏和林春儿,面对同样的境遇,还会做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吗?
林夏夏竟然没有自信说出答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长大了,也有力气了,却也默默地松开了自己曾经紧紧拉着姐妹的手?
林夏夏死死地瞪着窗外变得越来越小的土地,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滚烫的液体又硬地憋了回去。
原来从九万里的高空往下看,脚下的土地是如此地广阔,土地上的芸芸众生是那么的渺小!
在这片辽阔却贫瘠的土地上,不知还有多少和自己一样平凡如毛毛虫般的人,正在上位者们的脚下艰难地匍匐着生活。
他们一定也和她一样,都梦想着有一天自己的身上能突然长出一双翅膀,冲破命运束缚自己的茧。
可惜绝大部分的人是没有那么幸运的,他们注定一生为虫。
作为食物链的底端,平庸的毛毛虫们实在有太多太多的天敌了,如果没有命运的垂怜,他们根本熬不到化茧为蝶的一天。
而她林夏夏,就是那只万里挑一的幸存者!
假如今天跟着江家离开的不是她,而是是林春儿,那么她接下来的人生肯定就是被林德喜用两辆摩托车的价钱嫁给村里某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夫,她会像苗翠翠一样,渐渐被贫穷的生活和日复一日的劳作折磨成一个精明刻薄的农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