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1 / 2)
厢房里静得针落可闻,少年额头贴着地砖,听到身边有抽气声。
“青志!你胡闹什么?!”李夫人倒吸口气后,面色惨白站起来,伸手要将人给拽起来。
少年拧性儿起来了,任她拉拽都巍然不动,仿佛是生了根的老树,膝盖就那么和石砖黏得骨肉不分。
李老爷倒没有妻子那种气急败坏,定定望着他后脑勺片刻,沉声问:“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李青志根本没有思索,有力回道。
那日他被母亲哭着跪在跟前,说萧幼宁要害李家,他不能成为李家的罪人。
当时他确实别唬住了,再有确实是他懦弱,害怕了。
他是家里的幼子,大哥功名在身,已经在翰林院当差熬资历。他总是被人说要努力向父亲兄长靠拢那个,只是母亲偏爱,他即便资质平平都捧在手心里,母亲一说一求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不能受指责。
冷静了这些天,他恍然自己多么无耻和自私,自小就对萧幼宁的感情在愧疚中越发深刻。
现在悔过应该还不算晚,眼下也是他补救的时机。
李青志声音坚定铿锵,李夫人拽不起来人,气得直接捶打他。
拳头轮下去,每一下都带着怨恨。怨恨萧幼宁狐媚,怨恨直接疼在手心里的儿子被蛊惑,眼泪淌下来,刻薄的话不断从嘴里蹦出来。
李青志就那么跪着任母亲发泄,叶老夫人盘腿坐在紫檀罗汉床上,静静看这出闹剧。
李老爷对妻子泼妇一般的行径厌恶,岳母在跟前却不敢表露的,只能忍着偷偷抬眼去打量老人。
阳光照不进屋子最深处,老人神色就遮掩在光影之外,叫人分辨不清,使得李老爷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这个岳母一直在清风观,看似不问世事,可京城里、朝堂里、家里哪件事她不清楚,是个极有智慧又威严的女子,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教出一个叶五爷来。
所以他从来不敢在岳母跟前放肆。
屋里回响着李夫人的哭骂声,不知是过了多久,叫骂还没落下,叶老夫人才淡淡掀唇道:“够了。”
不重的声调,却有让人霎时安静的威力。
李夫人捶打儿子的手一顿,满脸泪痕和怨忿,扑到母亲脚下哀声道:“母亲,这逆子就是要和女儿对着干,这个时候哪里有再迎回那个狐媚子的道理。”
“是没有迎回来的道理,还是迎回去了,让你这当家主母面上无光?”老人扯出被女儿拽住的袖子,半垂着眼看她,眼底都是厉色,“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个自私泼辣的性子?你闯的祸,八抬大轿加你亲自去迎她回府都是该的!”
李夫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母亲居然会帮一个外人,说这种让她无地自容的话。
李老爷听得太阳穴一跳,心里琢磨着岳母这是想支持儿子。
一动不动的李青志闻言惊喜抬头,激动道:“外祖母也支持孙儿!”
“我丢不起这个老脸!”
却不想老人兜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李青志愣在那里。
叶老夫人道:“你们母子皆以为天下之人都该簇围着你们打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都滚,没我允许,你们一步都别踏入清风观!”
老人一拂袖,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作声的婆子此时踏出一步,朝着李家三口比了个请的手势。
李老爷被岳母急拐弯的话弄得上不去下不来,等见到要被人请去,一张老脸再也挂不住,站起身揖礼快步走出去。
李夫人还想说什么,那婆子见她和李青志都不动,直接朝外喊来人,把人给拽离开然后关上门。
“老夫人这是帮理不帮亲呢。”婆子关门后转身,笑盈盈把乱了的椅子扶好。
“我这老脸都给他们丢光了,还有什么理什么亲的,闹腾得鸡飞狗跳……”叶老夫人慢慢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静了片刻想到什么吩咐道,“刚才的事别跟老五说,别叫他多添烦心,省得他越发疏远叶家人。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他们再混蛋,也是他兄弟姐妹,指不定他以后还得靠这些兄弟姐妹拉一把的。”
“您就是担心太多,五爷是个妥当的人,圣上又给了那样的权力,只有兄弟姐妹要沾他光的。”
叶老夫人闻言缓缓睁开眼,一双明亮的眼睛变得空洞,盯着地面也不知是在出神的想什么。
——
李夫人是一路哭着回的李家,李青志没被少骂,又受叶老夫人打击,此时连表情都是木然的。像没有精气神的木偶,颓败得成了块朽木。
李老爷忍着不耐在马车里琢磨了许久岳母的话,到家下马车时朝妻子丢下一句:“明儿你跟着我到萧家二房去退嫁妆!”
叶家现在惹不得,当年娶叶氏是见叶家忽然再崛起。他既然借了叶家的势,一直走到现在,那该感恩的感恩。叶氏有时犯蠢,他该容忍容忍,但萧幼宁这个事没办法他一个人担。
这头话刚落,马车里就传出一声哀哭,有丫鬟喊夫人撞不得,听着像是李夫人想不开寻死了。李老爷根本不管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拂袖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到马车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