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1 / 2)
凯文在溪边搓洗着衣物,见到同伴躺在浅水处,枕在一块圆|润的青石上,便以为青年只是在洗澡时小憩。正午炎热,贪凉也是能理解的,只要别受寒就行。他随手抛出光明球,落在青年胸腹上方,持续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并在青石后方竖立了一块光盾,以免上游冲刷下来的石子、树枝,划伤同伴的身体。
青年的这种冲刷式洗涤,令凯文灵光一闪。他试着用疏密有致的光明结界包裹一堆抹完肥皂的衣物,沉入水中,挡下碎石、草屑与树枝,令奔流的溪水不断冲刷,洗去泡沫与污渍。他以光明魔力加固着结界,以免它在激流不断地冲刷下溃散。
看似简单的魔法,有三个关键点要克服:
第一,令结界固|守原地,不至于顺流而下,这一点可以通过光明法阵达成;
第二,汩|汩而来的溪水冲击一波接一波,必须源源不断地注入光明魔力,才能保证结界不被击破;
第三,令结界呈多孔的球状,让内置的布料在水流中翻滚,得到均匀的冲洗。这也是解决第二点的方法之一,毕竟堵不如疏,与其在大自然的伟力下螳|臂|当|车,不如给出通道。
凯文收回衣物,在溪流底部重新布置法阵,生成球形结界,包裹住大堆布料。他反复尝试,才留出了六个孔洞,让溪水顺利通过。这样靠大自然洗濯的方式,需要法师精神专注,并不比手工搓洗方便轻松,但凯文还是乐此不疲,因为他又发现了一种光明魔法的妙用,也因此而产生了更多的灵感。
魔法就是在固有的法则之下,跟随前人的脚步启程,最后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在他兴致勃勃地尝试时,黑龙正带着对自身的无限疑问,躺在浅水处,接受水流的冲刷与阳光的照射,渐渐地沉入梦境。
梦中的他依旧处于手短脚短的婴儿状态,想去哪儿都要靠爬,平坦的草坪上,没什么能让他扶一把,所以别说行走了,连站起身都困难。
眼见一只绿色的蚂蚱在眼前跳过,他瞪大了眼,却怎么爬都追不上。看着蚂蚱那强而有力的后腿,在草地上肆意弹跳,他鼓起颊,气鼓鼓地追在后方,爬呀爬。圆|润的膝盖磕上草丛间的石子,幼|嫩的皮肤随之泛起一层浅灰色的鳞片,保护着关节。
翠绿的蚂蚱不仅逃窜,还利用强|健的后腿,往追击者的脸上泼洒泥土碎屑。这种挑衅般的行为,把好动宝宝气坏了,更坚定了要抓|住对方的决心。于是蚂蚱遛着婴儿,展开了草原赛跑。
黑龙的意识寄居在婴儿身上,隐约明白了这是他的回忆碎片,在梦境中折射内心。他努力回忆当时是怎么做的,未果,便转而思考还在爬行的自己,该如何才能追上蚂蚱……
片刻之后,他灵机一动,开始感应体内的黑龙血脉。沉淀在体内的力量被唤|醒,沿着脊椎来到背脊,助幼儿破茧成蝶,长出一对小小的黑翼,竟比自己化出双翼时更为轻松自然!
好动的宝宝无师自通地展开黑翼,感受这对与双手不同的飞行器官。他试着抬起双手,带动双翼,如同用有了第二对手臂。随着他模拟鸟儿飞翔的动作,体|液渐渐在双翼形成循环,新生的、皱巴巴的皮膜舒展,由柔弱变得坚韧,令黑翼更具质感。
当黑龙确认这样的双翼,应该足以带动幼儿的身躯飞行时,他缓慢而坚定地扑扇双翼,稚|嫩的身体果然随之浮空。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会飞了,因为哪怕他用尽全力,追逐蚂蚱的路上还是歪歪斜斜的,仿佛一个醉酒之人,跌跌撞撞。他伸出双臂也无法保持平衡,翠绿的草尖划过他的脚底,幼|嫩的皮肤痒痒的,令他不得不屈膝,团起的身体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差点翻了个身。
怎么会这样?
自己究竟是怎么学会飞行的?黑龙认真地思考着,他将逃走的蚂蚱也抛在了脑后,因而并没有注意到从身后接近自己的黑影。
“龙翼……”温柔的女声低叹着,随后向远处呼喊,“亲爱的快来,你儿子会飞了!”
这是黑龙第一次从记忆碎片中,收获“你儿子”这个称呼,他记得之前女子呼唤男子时,用的还是“宝宝”这个代称,两者之间似乎有着微妙的差异。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即将见到自己的父亲?
心情激荡之下,黑龙忘了练习飞行,他扑扇双翼,勉强保持浮空,呆呆地回望身后,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接近。
自己被一双大手托在腰间,猛地举过头顶,随后一道低沉微哑的男音,饱含喜悦地响起:“真的、真会飞了,能自行展开龙翼,不愧是我的儿子!”
黑龙垂首,见到了一张俊朗又沧桑的面庞,有着与自己一样的黑瞳,和那似曾相识的面容。微卷的中发与薄薄的胡茬令他显得成熟大气,双臂肌肉健硕,毫不费劲地就能将自己举起。
“爸、爸?”
“诶,乖儿子!”
男人近乎夸张地在自己的面颊上亲了一大口,胡茬扎得新生的皮肤微微刺痒,黑龙却打从心底感到快乐与满足。他笑眯了眼,重复着“爸爸”。
“小没良心的,亏我抱你喂你,眼里只有你老|子吗?”大|波浪金发的女子叉着腰,佯怒的模样格外鲜活。
她嗔怪地瞥了眼高大的男子,后者立刻腾出左臂,揽上纤瘦的腰|肢,垂下脑袋,讨好地蹭蹭。
“好了好了,大动物一样,痒|死了哈哈,好了……”女子转嗔为笑,缩着脖子,怕痒地将男子推开。
“妈、妈!”尽管只能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但黑龙还是努力地叫了一声。
“宝贝儿乖!给妈妈抱抱。”女子娴熟地将他抱回怀中,那纤细的双臂,甚至令黑龙怀疑能有多大的力气。但沉睡的记忆告诉他,身为一个母亲,在此时总是格外有力与可靠,自己没少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