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农（1 / 2）

对于农人而言,春耕时节极为忙碌,唯有勤恳地耕耘播种，才能熬过资源枯竭的寒冬。

黑瘦的摩尔虽然年轻,却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在田间忙碌得犹如一只勤劳的工蚁。只可惜他要伺喂的不是幼蚁及蚁后，而是对药草有了深度依赖的父亲摩里斯。即使有母亲负担大部分的农活,剩下的这些也压弯了他的脊梁。他的双手粗糙,缺乏同龄人的活力,整个人沉默又沧桑。

今天有些非同寻常。一对青年于他们家借宿，金发的因药草而昏睡,黑发的卷起袖子，主动前来干起了农活。

别看他比自己年长,做起事来却笨手笨脚的,让他翻地他会挖个坑,让他撒种他会往嘴里放……摩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夺下铁锨，弯腰示范一气呵成，随后像个小大人似的,拄着铁锨，单手叉腰,问道：“翻地是这样的，懂了吗？”

“懂了。”黑发青年呆呆地说道。随后他取回铁锨,用看起来十分轻松的运劲,翻松了一整列的土地。

“嗯,不错，像这样把几片地翻完了就行。”

“好。”

黑发青年比摩尔话更少。他吐词生硬，语调生涩，脸上还有挥不去的担忧，令摩尔感同身受：“你的同伴也依赖药草了吧？一个人撑着很辛苦吧？”

蒂莫西摇了摇头，无法将凯文的计划和盘托出，以免妨碍了他的秘密行动。

摩尔见状，更为同情：“一来就上当了，真笨！”

“凯才不笨！他是最好的人！”蒂莫西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瞬间跳起来张牙舞爪地，试图将男孩的误解塞回腹中。

摩尔呆滞地看着他炸毛，片刻后踮脚拍了拍对方的肩，一脸老成地道：“我懂，我也不准别人说我爸的不是。”

有了这份“战友情谊”，他迅速地与对方亲近了。二人互通了姓名，开始边劳作边聊天——

“蒂莫西，你和凯文是兄弟吗？”

“不是。”

“哦，我看你那么在意他、照顾他，还以为你们很亲呢。”

“额头吗？亲过的。”

“啥？”

一人一龙驴唇不对马嘴地闲聊着，倒也不会寂寞。摩尔毕竟才十几岁，孩子心性，对新朋友充满好奇，时不时地打听上两句。出于虚荣心作祟，他会故作深奥地秀一下自己的务农经验，在收获了青年那微显崇拜的清澈目光后，又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耕地挺快的，不像我要掘一块退一步。”摩尔适时地鼓励了一下自己的“小弟”。

人型黑龙的学习能力强，又被凯文培养了思考习惯，所以自然而然地提出了问题：“这农具有点小，翻地效率低，就不能换大一点的，或者几把一起用吗？”

“说得简单，左右开弓还翻得动地吗？要说农具大一点的话，就是拉犁耕作了，要用到耕牛的。”

“没看到你家有牛。”

“有的！以前有两头呢！可惜一头被爸爸卖了换草药，一头杀了过冬……”

摩尔有些难过，显然，他对两头耕牛是有感情的。陷入日渐家徒四壁的绝境，无助的悲凉感升起。他不愿面对新朋友的同情，便倔强地说：“你们以后也会的，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就为了求棵毒草过过瘾！连那匹马都剩不下！”

“才不会！凯不会一蹶不振的！他才不会卖了石英！”

“哼，都说不会、不要紧，可最后都沦陷了。”

“凯不一样！他……反正他不一样！”

人型黑龙词汇量贫瘠，急得在地上跺出了个小土坑。黑瘦的男孩指向倒于墙根的犁，伤感地道：“牛没了，就剩下它们了。”

见到这种大型农具，蒂莫西走上前去，单手扶犁，一路拖到了田间。摩尔惊讶地道：“要两到三头牛才能拉犁耕作的，你居然拉得动？”

“嗯。”蒂米闷闷地应了一声，开始重心前移，埋头劳作，试图将堵塞心头的抑郁感化为前行的动力。

摩尔立刻上前帮忙，将多余的缰绳解下。青年不需要他控制行进方向，只要在旁提点几句，便能发挥出两头耕牛的作用。

“厉害……没了牛后，我使出吃奶的劲也拉不动这家伙了。”男孩诚实地赞叹着。

听到食物，黑龙饿了。出越多的力，就饿得越快。听到腹鸣声的摩尔忍着笑，跑去拿了根萝卜来。

“不吃萝卜！”

“不能挑食！”

“反正不吃……”

男孩没办法，只能换成一根煮熟的玉米。看着青年小鸡啄米般点头进食，两颊鼓如松鼠，摩尔会心一笑——他的新朋友，也就是个大男孩嘛。

农妇爱葛莎挽着食物篮前来慰问时，二人已经用四倍于平时的效率，完成了三块地的除草、耕耘与播种。

爱葛莎用厚厚的手掌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摩尔不好意思地憨笑——他们往往只吃早餐与晚餐，母亲怕他饿得长不高，才会来送一顿午餐。

蒂米将食物篮视为母爱的体现，没敢喧宾夺主，只拿了一块硬面包。他有点担心凯文，便打了个招呼，带着面包跑回小屋。

金发男子如他离开时一般，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他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出着虚汗，不时地挠挠皮肤，偶尔还会干呕一声。

蒂米忧心忡忡地走上前去，凝视着同伴的异状。半晌后他单膝下跪，执起凯的右手，制止其下意识地挠皮肤。他抹去同伴脸上的薄汗，随后握着微凉的左手，以掌心贴上了自己的面庞，既像是在沟通，又像是被安抚。

“凯，你会好起来的。”“你不会像摩尔的爸爸那样沦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