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1 / 2)
这十年里,沈芷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初贺老三不被举报会怎样。可她最后判定,以贺老三的职业,贺北安就算逃得过一轮政审,也逃不过下一轮。
开学典礼在体育馆,捐赠仪式完毕,轮到贺北安讲话,他颇有点儿幽默感,每说两句就能在台下引起一阵笑声,大概有别的事情要忙,贺北安说完就向他的老恩师欠身告辞,从主席台下来,白晶捧着话筒就要采访贺北安,贺北安冲她笑了笑,摆手表示没时间。
经过沈芷时,贺北安的眼光定在她脸上长久地望了几秒,他的眉骨很深,眼睛却是内双,乍一看像是单眼皮,眼珠很黑,黑白分明。主席台上的人随他的目光一直看过来,沈芷吸了一口气,按动了快门。
一连拍了几张,贺北安的视线才收回去,快速从她身边走过。
一直没采到贺北安,白晶很是失望,直到贺的秘书走了五米后特意回来同她说,明天请他们来公司补采,白晶的假睫毛才又生动起来。
回电视台途中,白晶的嘴一直说个不停。
“贺总是不是和沈副校长不太对付啊?”
摄像笑道:“以前不对付是真的,差生能和校长关系好吗?可现在……这么挂脸的也少见。他俩不像是师生,倒像是仇人。”
沈副校长给沈芷打来电话让她回家的时候,白晶正在感慨:“学习差的反倒发达了,当年一直宣传的学生却混得不怎么样,要我是校长,我也生气,今后怎么教育学生。”
摄像扫了眼沈芷,冲白晶怒了努嘴,示意她说话注意点儿,以防听者有意。
白晶及时转移了话题:“贺总说让咱们去他们公司补采,要是能说服他在咱们台投广告就好了。”
桉城电视台的本地新闻同样的内容能连续播七天,除了农民致富经,其他的时间点都是在转播电视剧,以前还能接些增高鞋垫塑身内衣人工流产的广告,现在随着移动互联的发展,看县台的人越来越少,这些广告也接得不容易。员工奖金这两年只停留在传说里,能按时发工资已算不易。
前阵子副台长给台里人开会,台里员工,不管是不是广告部的,只要能拉到广告,就有丰厚提成。为了拉广告,台长不只一次主动要给贺北安做新闻,都被他拒绝了,像他这种体量的公司,根本不需要在县台打广告。
摄像附和白晶道:“要是你出马,说不定有戏。”
白晶谦虚道:“那可未必。”
快到下班时间,白晶才移到了机房,沈芷正在剪片子。这活儿本该是白晶做的,台里现在要求记者采编一体,她既要出镜也要做剪辑工作,不过沈芷来了,白晶抱着不用白不用的心理,基本把活儿丢给沈芷。
白晶对待沈芷的心理很矛盾,一方面看不起她,另一方面又有点儿怕她。一开始她把活儿丢给沈芷,还不忘拿正式员工的架子,沈芷干活儿,她在旁边看着,大部分时间都在用手机聊天,剩下的时间时不时提一提她的意见,让沈芷按照她说的改。沈芷起先不理她,后来嫌她烦,直接起身走人,丢下一句,“你要想改,你就自己改。”白晶当时还并不知道沈芷的背景,看她这么不讲情面,以为她在台里有关系,也就没敢再劳烦她,好在当时沈芷已经剪得差不多,片子以白晶的名义报上去,还受到了领导的表扬。等她确认沈芷没关系,才又让沈芷帮她干活儿,只不过再不敢指手画脚。沈芷倒是有一点好处,从不跟她抢功,老老实实地守着临时工的本分。
一点儿情商没有,这是白晶对沈芷最直观的看法,联想到沈芷成绩不错却回县台当临时工,愈发佐证了她的想法。
不过考虑到情商低的人大概率不好惹,白晶每次找沈芷办事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挨呲儿。
“芷姐,你今天拍的贺总的照片能不能给我拷到U盘里,我想要宣传一下。”
白晶宣传一下的意思就是要发朋友圈。
沈芷没说话,直接拿过U盘插到接口。
“芷姐,听说你和贺总是同学?”
“嗯。”
沈芷不咸不淡应了一声,白晶马上没了和她聊下去的兴趣,开始挑选起照片。
饶是白晶对沈芷不满,也不得不感慨沈芷抓角度抓得真不错,她都没注意到贺北安对她笑。
图片拷到一半,沈副校长的电话又来了,沈芷躲不过去,只说下班就过去。
沈副校长今天回家回得格外早,杨老师比他还早,杨老师在县文联工作,今天组织书画展,展一结束,她就回家了,还拿回来一张书法协会名誉主席送她的墨宝,准备过两天去裱。
阿姨在厨房做饭,沈副校长整个人靠在靠背上,从烟盒里抽出一只熊猫烟点燃,偏过头去吸了几口,随手在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同夫人抱怨道:“你没看见贺北安那小人得志的张狂样,一点儿家教都没有。”
沈校长烟瘾并不大,抽屉里堆满了别人送的烟,他半年未必能抽完一包,今天难得抽上一次。
杨老师附和兼劝解:“穷人乍富都那样,再说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爸,他不张狂才奇怪,你同他计较什么?信鸿在他公司做事,面子上,你也不要让他太难堪。”
“我给他难堪?他上赶着给我难堪。信鸿也是不争气,非要在姓贺的小子嘴里乞食。”
信鸿是他们的大女婿,在贺北安的地产公司做销售经理。
“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你这张嘴,迟早把孩子们给得罪光了。”
沈副校长叹了口气,皱眉道:“要是孩子们争气,我何必跟这小子置气,老大就算了,老二,我真是失望,我当初让她读博考公她不听,非要在私企工作,现在也不知怎么想的,回家在电视台当临时工,这让别人怎么看我?”
“你这话当着我面说也就算了,她一会儿回来你千万别这样说,这孩子跟老大不一样,本来就和咱们隔心……”
“你说她这回回来是不是为了贺北安?”
“都多少年的事儿了。”
“当年老二怎么就着了这王八蛋的道?”
丈夫的话太过有辱斯文,杨老师忍不住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