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2)
常若凝眼圈顿时红了,“你不怪我来看你太过鲁莽吗?”
莫远之一面拽过床上的靠枕倚在身侧,一面认真道:“若是我能像你一样,悄没声息地走来走去,便早就去看你了。”
她不说话,只将内力运到手掌,按在他腰上。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似乎是痛,又似乎是舒服。
“阿凝……你别担心,玲珑吉人自有天相,过两天便没事了。”他声音极轻,像一缕微风,缓缓飘到她耳中。
“我知道。”常若凝点头,“你也别担心我,我便是章大夫说的,哪怕染上时疫,也如同偶感风寒一般的那种人了。”
“嗯。”莫远之微微一笑,“我只担心你一个人无聊。”
虽是用丝巾蒙着脸,又是朝着他背,但常若凝也不敢多说话,只将手掌在他背上来回抚摸,温存了片刻,便不舍道:“远之,我得回去了。你可要小心身子,章大夫这几日就住在我们家里,你要是哪里不适,记着立刻请他。”
“好。”莫远之应了,犹豫着又问,“阿凝,你明晚还来可好?”
常若凝喉头一哽,不知如何回答。她当然是想来的,但是又怕自己已经染了时疫,这般冒险,实在是心惊胆战。
“阿凝……”他抱紧了身前一只枕头,声音略有些发颤,“我明知道你就在隔壁,又见不到你……实在是……比生什么病都难受百倍……你……”
常若凝见他说不下去,便接过话头说:“我懂了。明晚你别等我,先睡就是,我来了自然会叫醒你。”
“好。你这半夜起来,明早记得多睡一会儿。”
“嗯。你也是。”
她将手从他肩上撤了回来,替他掖好被角,看着他朦朦胧胧的背影呆了会儿,才站起来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常若凝一个人回了厢房,重又回到床边坐下,盯着莫远之白天送来的那盒棋子,忽然便落下两行泪来。
她从未体会过这种近在咫尺的相思,竟觉得每一刻都无比难熬,倒比远隔千里时更加心酸寂寞。
常若凝在房中关了几日,府里风平浪静,玲珑的病也日渐好转,其他人都一切如常,倒就她自己整日如坐针毡,白天等日落,天黑了等半夜,更漏一到三更,便迫不及待地飞身溜出厢房,到卧房里与莫远之说上两句话,拉拉他手,一颗心方能放回肚子里。
第四日上常若凝收到飞鸽传书,是她大哥常如松所写,说是家里人收到她几日前的信,知道她安全从西域返回,都甚是欣慰。大哥还说,他们爹爹前月开始闭关修炼,道是又想自创一套什么拳法。她二哥常如柏下月要押送一批帮人定制的兵器下山,到时顺便来探望她。
常若凝家里四个哥哥,大哥如今统管整个常家剑谷日常收徒传功等大小事宜,二哥擅长打造兵器,三哥是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四哥则专攻暗器,个个都是长洲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这四个哥哥乃是常若凝爹爹的原配夫人所生,都比她大上不少,而她爹爹续弦后就生了她这么一个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自小异常受宠,除了练功学武时吃过点苦以外,整个常家上下,从未有人对她大过嗓门。
常若凝高高兴兴地给大哥回信,没提家里玲珑感染时疫的事,只道自己回了家以后日日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无比写意。末了她又写道:“大哥,还有一事,麻烦你一定要替我去问问爹爹,他动辄闭关数月,不见人不说话,怎么不觉得无聊?此事重要,切记切记。”
她一面闷笑一面将信笺卷成小小一团。她大哥比她大了近二十岁,把她当小女儿一般,对她有求必应,这会儿她既问了,大哥肯定会老着脸皮去敲爹爹的门,问他无不无聊。不知爹爹被这等小事打扰了闭关清修,会不会气得用新创的拳法捶大哥……
常若凝独自笑了会儿,又觉得不能马上把这拿大哥和爹爹寻开心的好玩之事告诉莫远之,甚是憋屈,叹了叹气,倒在床上。
好在七日之期不算太长,到了第七日中午,章大夫便亲自来找她,笑眯眯道:“莫夫人,这几日过去,您府上并无第二个人感染这时疫,玲珑姑娘也好了大半,只需再调养几日便好了。看来这次是老夫过于小心,白白让大家折腾了。”
常若凝心情大好,“哪里哪里。您这都是为了我们好,若没有您当机立断,这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呢。您还陪着咱们待了这么多天,家里也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情,我们都很是过意不去呢。”
她早让莫平准备了重重谢礼,章大夫客气半天也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
“章大夫,您要不要去看看远之?”常若凝又问。
章大夫一副未卜先知的笑容,“来见您之前我已经去过了。莫公子当日经脉尽碎,如今却能站立行走,又脉象沉稳,气息顺畅,与常人已无太大差别,显然是有人精心照料,定是夫人您辛苦了。”
“那您觉着,他能恢复到原来那样吗?”常若凝惴惴地问。
章大夫沉吟片刻,“莫夫人,恕老夫实话实说,当年老夫看莫公子的伤,只道他定然是没得救了,不过是将碎骨勉强拼合起来,这个……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并未想到他当真还能醒过来。后来又只道他虽然醒了,恐怕只能困于病榻之上,连坐起翻身都无法自行办到了。再后来嘛……又当他这辈子都无法站立,需得以轮椅代步。所以……在莫公子这儿,老夫实在是个庸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