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激将(1 / 2)
叶澜双脸色比夜晚还黑,不经意间指甲又嵌进了掌心。
“别动,让我好好疼你,满意吗?”
伴随着床的咯吱作响,一个女声又响起:“你好坏,压到我头发了……”
叶澜双手里握着油纸包的糕点——不知不觉被他化为灰烬。他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灼烧,火势在他四肢百骸扩散,但他又极其能忍,满腔热忱终是全部汇聚在眼球,化作无边无际的伤痕和暗淡。
这厢转身欲走,又觉不对劲。他掌握的情报中,聂欢没有与任何女人有过身体上的接触,更别提那方面的事……
叶澜双孟地推开门,只见房中残灯微亮,聂某人手里握着两块皮影,左手的皮影将右手上的皮影压在下面,玩得不亦乐乎。
倒是能耐,艺多不压身。叶澜双双眸微眯,反手把门关上。
聂欢以为那样的春色盎然能把他吓滚,没想到此人长大后与儿时差别颇大,果然是做盟主的人,见多识广,闺房之乐也照看不误。
他记得叶澜双以前不但话少,而且不喜与女子接触,有次府中丫鬟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这厮活活用豆角洗了一天,皮都搓掉几层!
“好你个叶澜双,这你也要进来,万一我来真的呢?害不害臊。”,聂欢扔了手里皮影,没好气说道。
叶澜双意味深长地盯着某人,“你都不害臊我怕什么?”
“怎么,没听够,还想听?”,聂欢打趣。
叶澜双迈着飘忽的脚又走近几步,自顾自从桌上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下,半响后说了句:“嗯,你那喘气声不错。”
“……”,这话说得他大腿根都麻了,没劲儿,聂欢有些挫败,
他脱去一身衣裳随手扔到床头,赤脚走到欲桶边,“劳烦大盟主出去时帮我把灯熄了,以后跟杀人无关的事,你我尽量不要说话。还有,明早我若看不见我的酒壶,要吗你自己死,要么我把你杀死!”
这话是真的,但叶澜双似乎没当回事,他眼睁睁看着聂欢脱得只剩条长裤,上半身裸露在油灯下。大抵是长期不好好吃饭的原因,他腰身很细,却不影响其苍劲有力,那层次分明的腹部肌肉在灯影的照耀下光泽逼人。
聂欢把长发高高束起,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转身背对叶澜双,除去最后的长裤后,扑通一声跳进水里。
这下叶澜双眼里仿佛掉进了块陨石,撞得他连呼吸都变得粗糙起来。聂欢的后背……他没打算掩饰,所以一览无余。
那是叶澜双最熟悉不过的刀剐伤,曾也在自己背上沟壑纵横过……聂欢却顺着那些沟壑纵横做了刺青,形状如彼岸花,一直从尾骨开到肩膀,红得艳丽、红得惊人、红得如鲜血。那些残存的伤痕,被他巧妙地掩饰成了绝美的点缀。
聂欢转身,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他问:“好看吧?花了不少钱。给我刺青的人说,是我这刀伤好看,所以才能刺出这般规律的样式。”
刚才那颗陨石现在砸在了叶澜双的胸口上,呼吸都困难。
他凝视着那厢,沙哑道:“疼吗?”
“疼是什么东西?”,聂欢冷笑。
叶澜双沉默片刻,正色道:“你什么时候才愿意清醒?”
浴桶里的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眼泪都快笑出来,他说:“你在跟我说教?”
叶澜双一步步向他走去,双手扶在浴桶边,暂时丢去一切不该有的杂念,“不是。”
“那什么叫清醒?我不够清醒?”,聂欢质问。
叶澜双对上他猎鹰般犀利的眸子:“你麻痹自己!”
聂欢眉眼一动,浇了些水在身上,沉声道:“我没有。”
“你为什么沉迷于喝酒?”,叶澜双语气不轻不重。
“酒是好东西,我喜欢,我爱它,我愿意跟它共度余生,不行?”,聂欢背靠浴桶边缘,双手成大字张开。
叶澜双想说什么,却在垂眸时自水中看见一样聂某人身上的东西……
足以让他瞬间喉咙干涩,血液增速流窜,叶澜双喉结滑了两下,内心深处有股压抑到爆炸的欲望,就快呼之欲出,形同走火入魔般燥热难耐。
但他向来喜怒难辨,纵使内心山崩海啸,也能凭着毅力平稳化解,半响后叶澜双抬眸,“戒了吧。”
戒了吧?戒了让他怎么熬过一个个永无止境的夜晚,戒了怎么度过每个清醒的时候脑子不停闪现的画面?
聂欢这样想着,唳气忽然上头,他飞身而出,撒出一地水花,随手扯过长袍披上,回眸自问自答:“你是个什么心态,对你当初的离去羞愧难耐?愧疚?大可不必,人各有志,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么多年过去,谁还记得谁是谁。你不提,我不说,大家虚与委蛇以应付应付得了,何必那么当真。
你花钱,我做事;你若不花钱,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事实证明你离开我是对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如此这般,往人群中央一站,多少人对你望眼欲穿。你说一句话,身边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再看我,连个真名都不敢说出来,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害虫,能有什么出息。
叶大盟主混得风生水起,将来有天若我落到你手里,还请网开一面才是。”
叶澜双几欲张口,几次都没能说出话,若非如此,还不太能确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原来……竟是个连恨都没必要的陌路人。
等那头发完牢骚,叶澜双解下披风,除去外袍,连带聂欢方才扔在床头皱巴巴的衣裳一并拾起,抖匀后挂在衣架上,再慢条斯理躺上床,一切是那般从善如流、行云流水。
他说:“睡吧,吹下灯。”
“???”,聂欢从心里骂了一万句,“滚去找别人搭伙,这是我跟燕行的。”
“以后都是我的。”,叶澜双总能被他气到话比往常多十倍,“不是求我网开一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