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鸥鹭(2 / 2)
他这话一出,拓拔俊老脸狠狠抽了一下,若昨日他不信山中玄乎,那今日差不多全信了,此时让他去,不是送死吗?
可至今还没几个人敢跟叶澜双正面刚过,拓拔俊想到这里,咬牙道:“老朽……这就带人去!”
叶澜双面不改色:“性命攸关,教主当心。”
聂欢都听不进去了,这厮每个字谦虚到了极点,但组合成话从他嘴里吐出来,怎么听都是冷面无情。
待人们做鸟兽散去,叶澜双踏步走来,从善如流道:“随我去个地方。”
“不去!”
聂欢一时忘了昨晚的“一辈子”之约。
说完再看姓叶的那张脸,明显在问“你想好再说”。
他自心里虽骂这厮不是人,嘴上勉强揶揄道:“何处?”
“女鬼家!”,叶澜双言简意赅道。
“行,你带路。”,见叶大盟主站着没动,聂欢补充道,“我知道?”
叶某人定定看着他,一副“我就看你装到什么时候”的样子。
“………行,我带路。”,牙缝里蹦出这句话,聂欢真想一拳挥在叶澜双那张人间尤物的脸上,鼻梁打歪,眼睛打肿……
几年前他在这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传说也好捕风捉影也罢,他确实知道一些。
“你就这么肯定我知道?”,聂欢带头走在前面,回头问。
叶澜双脚步微慢,月白色的长袍迎风飘扬,长发束了一半,剩下的零落在腰间,有些凌乱,却不失违和——活像一个人畜无害的公子。
他说:“你告诉我的。”
聂欢皱眉,他几时跟他说过,他只说几年前来这一带出过任务,还说知道女鬼的传说……好吧,确实等于告诉他了。
聂欢心说,姓叶的没什么优点,就是心思缜密。别看他平时一副“我不跟你们讨论”的行头,但每个细节都逃不过那双深如大海的眼睛,而且防范意识及高,从不当面发表他自己的推断。
说白了就是一肚子坏水,这种人一但做了小人,那就是登峰造极化境……
叶澜双斜眼看来,好像再说: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聂欢才不管,别说想,就是当面说出来又有何惧?于是继续对这个武林盟主展开想一系列诋毁……
“不是与妓院有关么?你做何对女鬼这般执着,莫不是……”
“妓院的线索太明显,越是这样,女鬼的故事越是不可忽视。”,叶澜双掐断聂欢的话说道。
行吧,他果然有自己的一套,聂欢又问:“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能查到什么?”
叶澜双踏步敢上前面的人,说:“死人不可怕,活着的人才可怕。”
他这话似乎在映射什么,聂欢动了动唇,继续装傻,“什么意思?”
被问的人不厌其烦,“幕后主使借女鬼的嘘头,先是引万千将士消失不见,再是‘诈尸’伤武林人,这之中定与死去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我们没发现。”
“不是还有砍手么,今早的。”,聂欢说。
叶澜双若有所思道:“砍手证据暴露得太明显,不像一批人所为。”
聂欢又是“哇喔”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但此人称霸武林确实不只是靠脸,还算有些实力。
“那……”
“聂欢!”
叶澜双忽然正经起来,聂欢自知装傻把戏被识破,无趣道:“你的意思的是,砍手是另一批人所为,目的是?”
“知难而退。”
“在救你们?”
叶澜双停了脚步,待聂欢回头,他才缓缓说:“不是‘你们’,是我们。”
聂欢无所谓笑了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的陪跑的。”
叶澜双久久没再出声,不说话就是不赞同他的观点。
聂大侠也不当回事,又说:“刚来的时候你明明不让人进山,怎么今天又叫拓拔俊跟他那粪草儿子去打头阵?”
叶大盟主顿了顿,垂眸一句:“今日不同往日。”
……这也算理由?聂某人表示匪夷所思。
得天独厚的群山巍峨,两山之间唯独只有一条江可通往村里。
叶澜双花钱租来一叶竹筏,他不需要划桨,单靠内力便能崔氏竹船前进,可快可慢,坐在上面如履平地!
江水绿如蓝,沿江两岸不知名的花开满山野,野鹭成群飞过,惊得一汪静水泛起圈圈涟漪。苍山顶上时有歌声传出,唱的是当地方言,声音纤细,悠扬婉转,委实动听。
叶澜双负手站在船头,依稀听见岸边有人喊:“喂……站住,我的酒……酒壶……”
他慕然扭头,只见聂欢横七八竖躺在舟上,头与江水所隔不到两寸,一手高高举起,壶中酒水泉涌而出……他仰头张嘴,烈酒如喉咙,喉结滑动数下,咕噜咕噜片刻功夫,一壶酒被他喝得一滴不剩。抖了几下抖不出来,恨不得拿刀把壶割开添上两口。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爽!”,偷酒喝的人仰头嘿嘿笑着:“有钱么?劳烦替我把酒钱付了,从我尾款里扣。
聂欢顿了顿又说:“咦,船怎么不动了,莫不是叶大盟主没内力了罢?”
叶澜双平静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也被野鹭惊扰,闪过刹那的涟漪。他从什么时候忘记用内力,许是老翁喊话的时候,又许是……他方才侧头那瞬间……
老翁没想到那两位相貌非凡、眉清目秀的郎君竟会偷酒,正哭天喊地,一片金叶子从江中飞来,稳打稳落在他面前,老翁两眼一黑,险些晕过去……
他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多钱,而且——那壶酒也万不值这片金叶子。